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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夜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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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需要哥哥帮助的地方。

-----正文-----

下午,张哲瀚坐在房车里刷手机。

这房车是他前年新买的,原来那辆已经不够用了。新的房车宽敞不少,什么家用小电器一应俱全,里头还有个单人床。冬天郊外不下雪的时候还没那么冷,张哲瀚喜欢在房车里睡。这小几百万花得还挺值。

可是今晚不行,据说要下雪,只能住剧组安排的宾馆。

他没刷一会儿就有人来敲门,小雨放下手里的杂志,说:“我来。”门外站的是裹着大棉袄的王森。王森喘着气说:“张哲瀚,你大棉衣借我一下。”小雨觉得奇怪,问他说棉衣不就穿在你身上?王森冲张哲瀚解释了一句:“效果出不来。”

张哲瀚把手机往裤兜里一塞,点点头,把披在椅背上的厚棉衣一把甩了过去。小雨关上门,透过窗户往外看,只见王森裹着两层厚厚的棉衣正绕着片场一圈圈地跑。小雨转头一看,张哲瀚已经拿起了台本。他气不打一出来,张口说:“你什么时候也把我薪资提到3500万?”

看这这浓眉大眼的方正脸型,嘴里却是阴阳怪气地嘲他,张哲瀚被逗笑了:“3500万?你想把我搞破产啊。”他眼睛盯着台本,心思却发散开来。不错,要说实话,这部电影确实是他带资进组的。不过带的不是公司的,是张哲瀚自掏腰包的。为了这部电影,他不惜和薇姐大吵一架。

3500万对于谢导的片子来说真不算什么,但也绝对不是笔小数目。虽然它还不至于让张哲瀚破产,可是小雨替他觉得不值得。说白了,小雨看不上龚俊。他这兄弟从小到大什么都好,就是脑子一根筋。这种人容易被有心人利用,当冤大头。

“有什么需要哥哥帮助的地方,我一直都在。”

张哲瀚从来不说假话,他要么不说,说了就是言出必行。小雨以为他自掏腰包是为了把龚俊塞进去,但是他不知道张哲瀚有自己的打算。《伙夫》的剧本,张哲瀚在第一次接触的时候就知道自己非要拿下不可。《伙夫》的主角——王越,几乎是给他量身打造的。

干这行的人,浸淫其中越久就越是明白,一个合适的角色和相得益彰的剧本几乎是可遇不可求的。为此,张哲瀚特意去和老板商量,好说歹说,薇姐还是觉得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不同意他出演。

原因很简单,谢导的大名如雷贯耳,业界无人不知。相应的,参演他电影的成本和风险,业界也是无人不晓的。《伙夫》讲的是六十年代末知青凌睿和瘸子王越之间阴差阳错的故事。这片子就算拍出来了,那也只能在国外上映和参赛。就算删减镜头,国内上映也是遥遥无期,这对张哲瀚的助益效果没有那么立竿见影。

偏偏张哲瀚犯了浑,说什么都要去演。薇姐的脸色也不好看了,恰巧龚俊那时候找他帮忙,张哲瀚就这么单方面和谢导那边拍板定下了3500万的筹码。这就是他和老板大吵一架的原因。自从张哲瀚入组以后,赵薇已经连续两个礼拜没和他说过话了。

算命的说他这面相,命里注定有剪不断理还乱的桃花债,甚至会危及事业。张哲瀚不大相信这个。接下《伙夫》,他不后悔。因为他不是奔着粉丝流量去的。男人过了三十岁以后这些东西已经没那么重要了。更何况张哲瀚现在已经35了,他是冲着拿奖去的。

外头王森已经跑了小三十来圈,张哲瀚一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往外走的时候发现边上有个黑色的花盆,占的面积还不小:“这什么东西?”小雨接过他脱下的羽绒服,说:“阿姨让人送来的。无花果。”张哲瀚下意识想去拿手机和他妈微信,可是导演已经在喊人了,想想只能作罢,踢了踢挪位的花盆:“占地方!”

镜头由远及近,聚焦在田埂上拍成队列踏正步的红小兵们。王越正弯着腰铲牛粪,刚下过雨,道路泥泞,他一只脚陷进泥地里,袖口上粘了脏东西,说不清是牛粪还是泥巴。那几个红小兵路过他,其中一个眼珠子咕噜一转,拿手指着王越:“反革命瘸子,你侮辱毛主席!”

王越吓得一愣,连忙摆手说自己没有。他下身衣服脏兮兮的,袖管上戴的红袖章却干干净净,怎么就“侮辱”了呢!那红小兵看他不肯承认,越发气焰嚣张,瞪着大眼,质问他:“徽章都脏了,还说没有侮辱毛主席!”

镜头转移,对着青天白日给了个运镜。特写镜头瞄准了王越左胸口前佩戴的徽章,鲜红的徽章大约拇指指甲盖大小,上面粘了一块黑色的赃物。王越下巴开始无法自制地抖起来,嘴巴嗫嚅着想辩解却说不出一个字。

几个红小兵把他团团围住,上来就要擒住他,手里举着红宝书,还没来得及喊“万岁”,就被从旁冲出的力道撞得栽倒在泥地里。“我、我是哥!有什么冲我、冲我来!”王超拿着铁锹,咧着嘴,歪着眼睛冲红小兵们吼,模样古怪又滑稽。

红小兵从地上爬起来,暗自恨想:傻子力气就是大。可是被削了面子,又怎么能轻易放过这对残障兄弟,于是尖声尖气地喊:“好啊,今天是什么牛鬼蛇神都跑出来了!”

冬天拍夏天的戏,夏天拍冬天的戏。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真是为难人。

披着两层棉袄跑30圈不是没效果的,王森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流下,手臂因为过度用力而不停痉挛。张哲瀚想斗戏的欲望一下就上来了。他双腿一曲跪在牛粪上,双手合十讨饶:“小干部、小干部,我哥哥他就是个傻子,不是什么牛鬼蛇神!对不起对不起……”

王超站到他身前,继续歪着脑袋,咧着嘴说话:“弟!不、不怕……哥、哥在!”说完,举起手里的铁锹就往那几个红小兵身上砸过去。红小兵被他吓住了,这傻子发起狠来六亲不认,谁都打的,要是被他揪住了那还得了。王超这一铁锹下去就是鸡飞狗跳的,红小兵边跑边喊:“反革命分子,你们给我等着!”

鼻尖弥漫的是王越早以习以为常的牛粪和土腥味,他转过头去扒拉着王超检查,看他有没有流鼻血。王超缩着肩膀,嘿嘿傻笑。王越看他那傻样,忽然一脚踹向他,破口大骂:“尽他妈给老子找事!”他骂也骂了,踢也踢了,就想从泥地里上去田岸边。无奈那只瘸腿卡在泥泞里,废了老大劲也上不去。

一只白净的手出现在他视野里,面前的人影遮蔽了光线。村里那个赤脚医生正站在田岸上,白大褂上戴着红袖章,白的刺眼,红得毒辣,像今天的日头。凌睿伸手,问他:“起得来么?”

对讲机里传来谢导喊卡的声音,说今天这条拍得很顺利,等会儿只要再补两个镜头就行。龚俊立马松开抓着张哲瀚的手,助理和化妆师围上来,补妆的补妆,递水的递水。张哲瀚笑眯了眼,用粘着泥巴的手掌去拍王森的肩膀,神经兮兮地夸:“哥哥刚才好man哦!”

王森面上带着笑,身体被他贴得一僵,有些不自在地往边上避了避。龚俊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张哲瀚在那儿撒痴。憨包,难道看不出来别人很尴尬吗?助理把干净的毛巾递给他擦手,龚俊拿着毛巾抓了几下,随意往张哲瀚的方向一递。张哲瀚还在跟王森讲话,头都没转,十分自然地接过毛巾擦脸和手,连谢都没说一句。好在龚俊也不是在乎这种东西的人。

晚上回到宾馆,剧组订饭,小雨问张哲瀚要吃什么。张哲瀚忙活了一天,也挺累,点了鸡胸肉和水煮白菜,让人送到房间里来。他在《伙夫》里饰演的王越是瘸子,可不是痨病鬼,没必要把自己饿得皮包骨来减重。王越是个干惯了粗活的瘸子,身材结实而非孱弱。他一辈子活得卑微懦弱,不敢对老婆大声说话,有气只能冲傻子哥哥撒去,直到遇到了凌睿,人生发生了重大的转折。

张哲瀚刷卡进门,直觉告诉他不对劲。他一开灯就看到躺在床上的龚俊。“哎,谁让你进来的?这我房间。”张哲瀚把房卡丢在烟灰缸里,叉着腰问话。龚俊躺在床上,穿着白体恤和短裤,扁平得跟个纸片人一样,没有任何起伏。

说实话,这也不是龚俊的本意。他现在失去了众多资源,混得比以前十八线还不如。‍‍‎娱‌‎乐‌‍圈‌‍‎的喜好转变太快,更何况他这种三十岁的男星,不能继续走流量路线,转型不成功只能像上岸的鱼一样等死。现在他34岁了,粉丝眼里的鲜肉早就换过了一茬又一茬,他接不到偶像剧,‍‍正‍‍剧‎‌和电影又轮不到他。

龚俊于是去求助张哲瀚。他俩传出二搭的消息,曾经为这二人狂热的互联网粉丝才会有些微触动,又在各大平台活跃起来,话题度也就上来了。龚俊不是不知道这个行业的规矩,他有求于人,那就只能委曲求全,要做一些必要的牺牲。张哲瀚烦是烦了些,起码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这么一想,龚俊觉得自己还挺聪明的。

桌上摆着一只苹果和一瓶水。张哲瀚拿起苹果啃了一口,却没有喝水。张哲瀚慢慢啃苹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躺平的龚俊,就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龚俊睁开紧闭的双眼,望着天花板眨巴眨巴,直起身子坐在床上看张哲瀚,问他:“你怎么不喝水?”他还担心张哲瀚不懂,解释道:“水是我送的。苹果也是。”

张哲瀚忽然有些头疼,又很想笑。

他第一次见到龚俊的时候,觉得龚俊像只仙鹤,手脚纤长,皮肤白皙,文静恬淡。后来一对戏,他发现这哪是什么仙鹤?这简直是只鸵鸟,心胸狭隘、目光短浅,谁惹他不高兴了,他就像鸵鸟一样记仇、不管过多久都死死盯着你。

现在张哲瀚的看法又变了。

龚俊不是鸵鸟,当然更不可能是仙鹤。他是尖叫鸡,拔了毛的尖叫鸡。且不说自己对男人既没兴趣也没性趣,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有,龚俊也是他最烦的那种类型。张哲瀚毫不怀疑,他现在要是真的动手动脚,龚俊能立马尖叫着上崆峒山。

张哲瀚招招手让他过来。龚俊下了床,眼神戒备地看着他,心想他是不是又要套路我了。张哲瀚叹了口气,踮起脚拍了拍他的后脑勺,然后两手用力,把跟堵墙一样高大的龚俊往门外推,说:“滚回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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