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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前的某天,文清去逛街硬是拉上了大儿子陪她,覃童并不想去,以往他拒绝一次文清也不会再提,但可能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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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前的某天,文清去逛街硬是拉上了大儿子陪她,覃童并不想去,以往他拒绝一次文清也不会再提,但可能是那次看见覃童的朋友,文清突然觉着自己太过于小心翼翼了,其实小童只是一个普通的青春期的孩子。

所以当她的提议被覃童拒绝了,文清便转而问他哪天有空,说上一次覃童陪她逛街还是好几年前旅游的时候云云,饭桌上覃存警略微诧异地看了妻子一眼,也顺势着说了几句话。

覃童在店里百无聊赖地干坐着的时候,很后悔就这么应下来。

文清试穿了一件羊绒大衣,导购在一边极有水平地恭维着。

覃童看着他妈,这么多年也没见得老,年前新剪了头发,心下忍不住叹了口气,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给生成这样了。

文清问覃童意见,覃童说挺好的,又另外挑了一款给他一脸惊喜的老妈。

把购物袋放在停在地下停车场的车里后,覃童又跟着他妈去了趟商场附近的超市,在超市看见魏河时不是很惊讶,看见魏河旁边的女生也不怎么惊讶。

之前,挺久了,初二的时候,覃童有次经过江滨广场的时候看到过这个女生,在写生,魏河是模特。

城市说大不大,人说多不多,车水马龙和灯光亮影里的遇见并不是一件多么弥足珍贵的事。

那是小学毕业后覃童第一次看到魏河,也是初中三年的唯一一次,只是隔着好几米的距离经过,魏河白色简单印花T恤、黑色中裤,微侧着脸抬头看着右手牵着的气球,一只小狗形状的气球,鼓鼓的圆圆的,颜色绷成了淡淡的粉色,被江风吹着晃悠,衣角扬起,西向的风,额发被吹得凌乱。

背对着覃童的女生是短发,覃童走过后稍稍回头看了一眼,中分,没戴眼镜,像男孩子的眉毛,眼睛很亮,很英气。

和现在没什么变化。

文清刚排上队突然想起来忘了拿覃秩爱吃的饼干,所以本来覃童不会在零食货架旁看到他们的,覃童没打招呼,挑了几袋走后,魏河走上前看了看缺口的货架,也挑了几袋放到推车里。

某国进口的儿童智趣饼干。

施孟翎“啊”了一声,魏河无视了她求证的目光,施孟翎凑到他身边,颇为好奇的兴奋地问:“是他?”

魏河忍着笑意应了一声。

覃童回到队伍负责排队,文清把车先开出来,待覃童提着塑料袋找到他妈的车后,刚打开车门,听到一句意料之中的“阿姨好”。

覃童心里燃起一团无名火,真是把他当贱猫,想逗的时候就来招惹一下。

文清很高兴:“你们好。”

她自然看到了魏河旁边的女孩,魏河自觉地跟她介绍:“阿姨,这是我初中同学。”

施孟翎顺着接上:“阿姨好,我是魏河的初中同学,我叫施孟翎。”

“你好你好。”

覃童把东西放到后备座,自顾自上了车,车里的电台主持人说了些什么,开始播放一首纯音乐,覃童听见他妈问魏河去哪,说要不要载他们一程。

魏河说他们还要去趟画材市场,文清说正好顺路,施孟翎婉拒了,解释说因为自己其实有点晕车,路不是太远,他们打算走过去。

文清却不这么认为,她看了眼坐在副驾驶上一声不吭的覃童,提议道:“坐副驾驶会不会好点?还是太远了,而且这么冷。”

这边施孟翎为难地和魏河对视一眼,那边文清问覃童能不能先坐后面,覃童听他妈说这话几乎要摔车门,但他又不能真的发脾气,开门、关门、再开门,强压着怒气坐到了后座。

施孟翎见状狡黠地朝魏河眨眨眼,连声道着谢绕过车头坐到了副驾驶位。

覃童在魏河打开车门那一瞬间莫名其妙地屏住了呼吸,好一会才从停滞中反应过来,这车的空间从来没有这样小过,大大小小好几个购物袋摆在两人之间,覃童侧过身,戴上了耳机。

半个月左右的时间,覃童的头发稍微长长了一点,毛茸茸的,魏河坐上车后先和文清道歉,说之前不小心把覃童摔了。

文清一愣,从后视镜看了眼覃童,说:“没事,我前几天刚把茶几换成塑料的,你们男孩子玩得时候要小心一点。”

虽然戴着耳机,覃童还是听到了他妈问魏河:“你有没有受伤?”

魏河回答:“没有,以后会小心的。”

覃童几欲呕血。

去画材市场大约十分钟的路程,都是文清问几句,魏河和施孟翎答几句,文清问魏河初中在哪读,然后才知道他们两个在同一个初中,是同班同学,去画材市场是去买点东西,之后还要去趟施孟翎老师开的画廊,她是艺术生,文清感慨地鼓励了她下,看了眼后视镜,笑着说:“我记得小童小的时候也很喜欢画画。”

魏河轻笑了声。

覃童自然没有睡着,他想假装自己睡着了,车停了才意识到自己坐到了右边,只得下了车重新坐回到副驾驶位上。

车窗被摇下,魏河和施孟翎礼貌地道别,覃童右手撑着腮,戴上了耳机。

一直到快到除夕夜凌晨的时候,覃童接到邻市的一个陌生号码,接听后那头“滋——”的一声炸响和小孩子们的尖笑声让他把手机从耳边拿开。

手机在拉了一半窗帘的房间里灼人地发光、窸窸窣窣地发响,通话时长一秒秒地跳动。

覃童等到觉得声音小了,才再拿起手机,那边像是感觉到了似的,只有贴着耳朵的距离,魏河笑着喊了下他:“覃童?”

话音刚落,覃童还没应,先听见有小女孩喊“哥哥!魏河哥哥!”然后手机话筒可能是被捂住了,过了一会,魏河才再说话:“新年快乐,覃童。”

背景环境安静了很多,安静到覃童可以听到另一个天空烟花绽放的声音。

覃童回他:“谢谢,新年快乐。”

“魏河。”魏河念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嗯?”

“魏河,新年快乐。”魏河说。

覃童:“……新年快乐,魏河。” 毕竟大过年的。

魏河笑:“谢谢。”

覃童突然自己像在鹦鹉学舌,正寻思着挂电话,又听见魏河说:“新年愿望,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吧。”

覃童没应。

“还生气?”魏河问。

覃童没应。

“唔好嬲啦,sir.”

覃童听着魏河学出来的流里流气的腔调,心里哼笑了一声,回道:“甘你呢。”

“我乜野。”

“你生乜野气咯。”覃童问了。

魏河那边顿了一顿,笑出了声:“sir,我呷醋咗啊。”

“乜啊。”

“你嘅好朋友咯,濮羲臻。”

魏河用粤语说“濮羲臻”的名字覃童没听出来,下意识反问道:“什么?”

魏河不答,又用粤语喊了覃童的名字,这次覃童听出来了,他的语气懒洋洋的:“覃童,我钟意你啊,你钟意我乜。”

邻市的风也很大,风声和远处小孩的嬉笑声扰乱了烟花的声音。

魏河终于切换了语言频道:“别生气了,下次不会了。”但他又说,“不过你真的不喜欢吗?”

覃童反问:“你刚刚说我的朋友说的是谁?”

“你猜。”

“……”

“濮羲臻。”

覃童觉得好笑。

魏河猜到了:“怎么,觉得我很好笑?”

“嗯。”覃童说。

“不信?”

覃童:“嗯,都不信。”

“行吧。”魏河说。

这通电话在有长辈叫魏河的情况下结束,还没挂断,魏河边走边问他:“在家?”

覃童:“嗯。”今年的除夕夜他们没有回老宅。

“明天去拜年?”

“嗯。”

“我在我外婆家,z市,”魏河说,“10号回来。”

“……“覃童憋住了喉间的一声下意识的“嗯”。

魏河轻笑:“挂了。”

“嗯。”覃童说。

屏幕自动熄灭后又因为收到一条短信亮起来,还是那个陌生的号码:“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覃sir.”

覃童点开微信,未读消息的第一条正好是濮羲臻的新年祝福,覃童回复后左上角立刻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濮羲臻抱怨,“你迟了,我特意踩点给你发的新年祝福”,他问覃童刚在干嘛。

覃童回他,打电话。

濮羲臻收到消息非常惊讶,问他是谁,什么情况,男的女的,谈恋爱了?

覃童想了想,自己小学的时候好像的确是和濮羲臻关系最好,现在偶尔也会聊上几句。

一年级开学不久后,濮羲臻和他搭话,说的是:“我看了名单,全班除了我,只有你的名字比较复杂了。”他把他的练习册拿给覃童看,姓名一栏三个又大又扁的丑字。

濮羲臻一开始大概是个真挺天真的人,后来覃童觉得他变得学会扮猪吃老虎,不过那个时候他已经出国了。

覃童回他:魏河。

那边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断了一下,濮羲臻发过来了一个吃惊的熊猫头表情包,紧接着一条消息:差点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

啊,记得啊。覃童心想。

濮羲臻说我印象里不是这样的啊,得知他们在一个高中后也还是很奇怪,实际发展情况的诡异没人想得到,覃童扯了几句,结束了话题。

他没把魏河从微信黑名单里放出来。

那天晚上覃童做了一个短暂的梦,醒过来几乎都不记得梦到了什么,随着窗外实实在在的一声接一声的烟花的声音,唯一记得的梦里有烟火的记忆也开始变得模糊。

今年他们没回老宅的原因是覃轶有点小感冒,除夕那天其实好得差不多了,但老宅那边说没关系,明天再过来吧。

老宅指得是覃童他爸那边乡下的祖宅,是覃童爷爷奶奶住的地方,不过老人家这几年找了乐趣时不时去云游下四海。覃童他爸是最小的幺弟,覃童还有两个叔叔和两个姑姑,过年的时候里里外外的亲戚都会回来聚一聚。

并不是名门望族,但也枝繁叶茂,各家都家底殷实,为人和善,亲戚间都很亲切,过年对覃童来说其实并不是很难受的事情,但正因为是这样和睦融洽的气氛,让覃童觉得自己格格不入,他会因此陷入并不太开朗的情绪中,同时更为负面的、对自己的厌恶感会随之而来。

他所拥有的一切让覃童感到恐惧,而设想如果是相反的情况,最坏的就是家族的嘲笑和唾弃,覃童觉得他现在的倒刺,在那样的环境里或许反而不会显得突兀,但他也明白这样的想法太单纯、太自我为是,不单单是字面上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没有天生的畸形的话,覃童可能永远不会知道,会有一些事可以毁了一切。

这次回乡下待了一个多星期,游转在流水似的酒席中,这期间发生了一件事,某个阿姨的女儿比覃童小一岁,正在上高一,和家里人说要美术艺考,她妈并不是很支持,一来路难走,二来没有基础也不知道有没有天赋。

和覃童全然无关的事——文清说还是要尽量支持孩子们的想法,顺道提了提之前碰到的覃童的一个同学的朋友,是艺考生,老师好像开了家画廊。

那家一听,覃童的同学的朋友,心思活络了点,想问些具体的,覃童他妈应下了,让覃童问问魏河。

“我和魏河不熟”和“我没他联系方法”的话说了也没用。

覃童往往毫无顾忌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做自己不想做的事,他会间歇性地产生极度阴翳的情绪,不喜欢覃轶,和爸妈也并不亲近,但覃童自己也是后知后觉地发现,覃轶对自己的信赖和亲近,在覃让警和文清眼里,他其实是一个很乖的孩子。

老宅的屋后有一条河,绕过整个村子,在河的后面是南方绿色的丘陵,北回归线附近的城市的冬天,河水是不会结冰的,就像不会下雪一样,流动在萧暮的冬天有它独自存在的意义,引人在岸边蹲下身用手指轻触熔化的冰似的河水,那点像被烫伤的刺痛会让人回忆起春天的绿藻的春水。

文清和他说这件事的时候他们还在别家的宴席上,主菜刚上,酒还没喝满,覃童这桌都是和他差不多大的同龄人,有些挺熟,有些都不认识,几个男生吵闹着去给长辈那桌敬酒,覃童跟着敬了一圈回来后给魏河发了消息。

“有你朋友施孟翎那个开画廊的老师的联系方式吗?”

“一个亲戚的女儿想要艺考,我妈让我问下你。“

魏河最新的朋友圈动态是除夕凌晨的一条烟花视频,附字是“新年快乐。“,没有点赞和留言。

屏幕上端很快弹出了消息提醒。

魏河发给了覃童张刻,那个老师的手机号码,画廊地址。

“微信是手机号码。”

覃童回了谢谢,转发给了文清,退出聊天框,看到通讯录右上角圈着“1”的红点,一个头像是动漫人物、备注“施孟翎ฅ՞•ﻌ•՞ฅ”的好友申请。

覃童点了通过,浏览了下施孟翎的朋友圈,有照片,有单曲分享,有声有色。

施孟翎:“有问题可以问我哦~”

覃童:“谢谢,我把你的名片推给我妈了。”

施孟翎:“好的好的վ'ᴗ' ի”

后来覃童和他妈视频,文清提到了魏河,才提起那个阿姨的女儿的确去艺考了,不过不是跟的施孟翎的老师。

魏河说自己10号从z市回来,重新恢复了好友,但消息停留在2.4号的魏河回复覃童的“不客气”上。

春节过后,寒假结束,新学期开始,日历翻到三月份,没遇到过。

说起夏天,覃童的第一反应是瓢泼的雨,甚至是温热的,翻起泥土的腥气,晴天里很长的白天、太阳和蝉叫,印象反而并没有很深刻,夏天发生的事,就更记不住了,而冬天,这个城市很少下雪,冬天好像就没有什么可记忆的了。

春寒料峭的时候,覃童承认他心里的那一点却不用正视的飘进河里、浮在河面上吸了水沉下去的柳絮,这一片小小的柳絮,在生日那天看到挂在公寓门口门把上的蛋糕时,慢慢地化在了从不结冰的南方的水里。

撒了谎要坦白比做错了事要道歉难,毫无第二对象可言的承认是对自己无意义地捆绑。

覃童可以说的,是魏河一直以来带给他的无伤大雅的侮辱,他以为魏河会在屋子里面,但没有,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复制了门卡,魏河给他发了消息,和其他人一样的四个字的生日祝福。

这是一个单人份的蛋糕,用料很好,很香,也很粗糙,手工制的,镶着勉勉强强的奶油花边,切块的水果和巧克力、饼干的碎块拼成的还是那四个字。

家里说让他今天回去,或者他们过来,但已经周四了,覃童说没关系,明天吧。

覃童自以为了很多事,比如他也以为可能魏河等会会来,在这件事上,他可以肯定自己并没有等待和期待,只是单纯地想知道而已,不过魏河没来。

比喻里的过去的时间是手心握不住的水,沙漏里漏下的沙,它众生万相,浩浩汤汤,又一无所是,因存在而没有存在的意义,因过去而没有过去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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