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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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期快结束的时候，沈昭和夏明秋的实习也结束了。夏明秋约沈昭和沈昀出去玩，沈昭本想拒绝，没想到被沈昀一口答应了。

选定的地方是南方海滨城市，沈昭还没去过。先乘飞机再坐租来的越野车到了当地住宿的地方。

沈昭一直跟沈昀坐在一起，倒是比想象中舒适。没有吵架没有互相攻击，空气中没有尴尬和憋闷。一路被照顾地很好，入住的时候才遇到先一步到达的夏明秋和路今。

还有一个没想到的人，苏慕杭。苏慕杭不是医生吗？医生不是很忙吗？是沈昀邀请来的吗？

沈昭满脑子问号，这时夏明秋指着苏慕杭跟他们介绍，这是路今的表哥，他们也是来到这里才碰到的。

怎么会这么巧？容城还真小。沈昭看向沈昀，和预想的一样，沈昀已经凑到苏慕杭旁边跟他说话了。

沈昭垂着脑袋，不一会儿被夏明秋拉走了。没走两步，沈昀就在后面喊他，“昭昭。”沈昭头也不想回，夏明秋帮他回应，“我先带他去房间。”

沈昀只好作罢，只是眼睛一直盯着沈昭走的方向。

苏慕杭见状问：“舍不得了？”

沈昀这才看向他，一脸你在说什么屁话的表情不回答。

苏慕杭换了个话题，“上次乐高好玩吗？”

沈昀想到最后被沈昭删掉的微博就不舒服，“拼的我累死。”

苏慕杭纳闷：“为什么是你拼的？”

沈昀：“不然呢？”

苏慕杭：“我以为你送给昭昭。”

沈昀：“我是要……”话头一转，“我是要摆在家里的。”

苏慕杭：“那你没喊他一起拼啊？”

沈昀：“我一个人搞得定。”

苏慕杭忍不住笑出来，他拍了拍沈昀的肩膀说先出去玩了。

沈昀回了房间，以为夏明秋会在，结果就沈昭一人窝在沙发上，蜷缩着像只小虾米。

沈昀以为他不舒服，走过去直接从后面把人揽到自己怀里。沈昭一惊，就要挣扎。沈昀箍着人，理直气壮地说：“抱一下怎么了？”

沈昭没动了，也不吭声，他拧不过沈昀。何况他们的关系本来就是沈昀一人决定的。沈昀这才想起来问：“是不是坐车不舒服？”

没有任何立场耍性子。无论是作为弟弟还是作为情人，他都在靠沈昀养着。沈昭声音闷闷地，“没事儿，饿了。”然后推开沈昀的手，准备找吃的。

沈昀怀里空，很不爽，想想好不容易出来玩，来都来了就算了，回去肯定是要跟沈昭算账的。连带着上次的一起。

黄昏降临，晚霞溶在海水尽头，海天一片绚烂。四人一起吃了饭，计划了明天的行程。沈昭和路今都安安静静地在旁边应着，沈昭习惯了听他哥的，而路今，是习惯了依着夏明秋的。

最后说好了，第二天下午去游泳，晚上去剧场看演出。苏慕杭是单独来玩，并不和他们一起。

沈昭趴在阳台栏杆上往外眺望，夜幕低垂，看不到海的边际，咸咸的海风吹来，有一点凉。远远的海滩上有人在举办篝火晚会。楼下的路灯已经开始工作了，却不怎么亮，照不透道路两旁郁郁葱葱的树木。

南方的草木繁茂地到处都是，在极小的一片土壤上也能迅速扩张，要占据这方圆几米的天地。沈昭以为暗恋时的心动早已在这一年的冷暴力相处中消失殆尽，而沈慕杭的出现说明并非如此。

即便只是床上‍‎‍‌炮‌‍友‎‌‍‌的关系，沈昀也只有他一个人。他知道，甚至潜意识里借此抚慰自己，他对沈昀来说是有那么一点点特别的。所以他被压迫，被羞辱，被嘲讽，都没有逃。

沈昀在他心头早早扎根，疯狂侵略。他并不想把那些碎石子移走，相反，他还想拼回去，拼起对哥哥的爱恋，重建一整座山。他被动承受，他主动引诱，不是在对付沈昀。是名为喜欢的情感，如退潮的海水般，看似一次次毫无眷恋地离开沙滩，终将一而再地惊涛拍岸，卷土重来。

有人踢到路边的石子，在寂静的空中发出清脆的响声。沈昭往那方向看过去，有两人贴得很近，从路上往那浓密的树丛里钻。肢体交缠在一起，沈昭当然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只是疑惑酒店近在眼前怎么有人这么急躁。

正巧沈昀处理完临时的工作任务，走过来趴在他旁边。同样也看到了那两人。路灯若隐若现，两人摇摇晃晃，有一束光恰巧打在急切的人身上，沈昭觉得有点熟悉，他屏住了呼吸。没过一会儿，那人的脸终于也在光影下闪现了片刻，不够亮，但足以使二人看清，是苏慕杭。

沈昀嗤笑了一声，沈昭以为他在生气。

“好像是杭哥，”他试探着开口。

“就是他。”沈昀笃定地说，“他一直这样。”

沈昭惊了，难不成沈昀和苏慕杭是开放关系，所以两人才理所应当地和别人上床。但那样的话还送什么礼物呢？他看向沈昀，看不出愤怒，一边嘴角还向上斜着。

两人没再就这个问题讨论，在阳台站了会儿就回房间洗漱了。房间里只有一张双人床和一张挺大的沙发。沈昭先洗好躺到了床上，他和沈昀已经很久没有一起清醒地躺在一张床上睡觉。

在家的时候沈昀就像从不留宿的恩客。印象中只有第一次和上一次是在沈昭房间里睡的，而醒来的时候都受到了羞辱。想到这里就开始不高兴，今天也不指望沈昀去睡沙发，两人隔得远远的相安无事最好。

沈昀没一会儿也上了床，看着睡在床边上的沈昭不由自主地厉声讽刺，“你怎么不直接睡到地上去呢？过来！”

沈昭背朝着他往床中央挪了挪，然后就被一只手臂拦腰拉过。后背紧贴着沈昀的胸膛，身体被束缚地紧，只听沈昀在头顶不怀好意地笑，“以为我天天都想上你呢？还怪自信。”

他们睡到一张床的时候没有不是在办事儿的。沈昭在心里暗骂，反派记性真是差。他根本弄不明白沈昀，反复无常，时而如疯狗。沈昀和小情人晚上也一起这么睡吗？那跟苏慕杭呢？

沈昭不会问出一句，他是不会挑事儿的。沈昀已经说下大话，不会轻举妄动。见人不应也不再使出其他招数，老老实实抱着沈昭就那么睡了。

第二天两人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阳光穿透窗帘照射在木地板上，刻下一道道明暗相间的影子。空调送出缕缕凉风，室内的温度正舒适。

沈昭睁开眼的时候，面前就是沈昀裸露的胸口。昨晚睡前的想法此刻忘得一干二净，眼下不太敢动。

不是因为沈昀的裸体，他也没心思欣赏。而是自己就这样缩在人怀中，沈昀宽阔的身体像是罩住了他，一只手搭在他腰上，身体某个部分已然苏醒正戳着沈昭的腿。

这是沈昭幻想过的场景。

不一会儿沈昀有醒来的迹象，沈昭赶忙闭了闭眼。沈昀睁开眼似乎对自己的反应有点尴尬，身体往后挪了挪。接着就用手拍了拍沈昭的脸，“起来了。”

沈昭这才眨了眨眼睛假装醒来，等着被骂。却看沈昀的脸在眼前不断放大，气息也扑近了，沈昭的脸开始发热起来。沈昀要亲他吗？

沈昀一只手擎住了他的脸，往他眼里吹了口气，沈昭睫毛扑闪着，心里揣了一窝小兔子。沈昀又吹了两口，沈昭几乎屏住了呼吸，太近了，他怕自己的呼吸过于温热。沈昀的喘息已经烫红了他。

沈昀又朝他眼睛吹了两口，就在沈昭忍不住要动的时候，沈昀另一只手也拿了上来，在他眼皮上粘了粘，然后递到他看，“一根睫毛。”

沈昭已经涨红了脸，半晌从嗓子里掐出一句“谢谢”。沈昀这才发现他的异常，往后退了退，把被子往身上遮了遮，随后命令着，“你先起，”开口的那刻才发现声音很干。

两人吃完饭跟夏明秋约好了一起去海滩，沈昭出门前往身上喷了一层防晒，沈昀指使着他也蹭了点。

他们所去的景区每日限制客流量，海滩上的人不是很多。湛蓝的天深蓝的海，放眼望去尽是浓郁澄澈的蓝，阳光在海面上洒了一层碎银，脚下是细软的沙，耳畔是带着水汽的海风。

夏明秋和路今早已跑掉了。沈昀在前面懒洋洋地走着，沈昭在后面踏着他的脚印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沿着海滩走到了无人的地方，沈昀突然停了下来，沈昭直接撞了上去。

沈昀回头扬着眉问他：“你怎么一直跟着我？”

沈昭被问住了，他也没出过远门，习惯性地跟着沈昀。

“我不是故意的，你想去哪去吧，我这就走。”沈昭垂着头，转身就要走掉。

沈昀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往水里拉，像在呵斥，“来都来了！”

沈昭被抓地痛，脚下的水在推着他。沈昭只在大一时和朋友去旅游过，还从未下过海。游泳都是在泳池里，勉强学会也是高中的事情了。整个暑假身上时不时的痕迹也让他穿不了泳衣。

越往深处走，只觉海水一个劲儿地往上涌，遮过小腿，沒过膝盖，泛上腰间。他有点害怕，呼吸都乱了节奏，本能地抓住了沈昀的手。

沈昀这才回过头，手被紧紧地抓着，沈昭整个人都是紧绷的。这次反而没有嘲笑，他停下来走到沈昭身后，空着的那只手扶着沈昭浸在水里的腰，身体也贴了上来，“不走了。”

沈昭觉得有了支撑，手上的力道松了些。两人停在水中央，近处的沙滩上没有人，远远的海面上有人在浮潜，天空是澄澈的蓝，沈昀把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在他耳边说：“呼吸，慢慢地。”

闭上眼睛，沈昭想起了高一运动会跑四百米的时候。他速度还可以，但是耐力并不怎么好。由于班上运动好的人不多，比他快的参加了百米，比他耐力好的参加了三千米。他在班主任和体育老师的撺掇下只好参加了四百米。

回家还请教了运动全能的哥哥，沈昀当时快大学毕业，已经开始接手了家里的企业，多数时间都在公司。运动会那天碰巧去接他回家。去的较早就在操场跑道终点等着，在他冲过终点后把他抱在怀里，过了会儿把他拉开扶起来，跟他说的也是“呼吸，慢慢地。”

沈昭睁开了眼，骄阳下却像穿越时空，似是身处夜晚，周边的水是静好的月色，缓缓地流动，温柔地包裹着他。他跟着沈昀的指示，一呼一吸，湿润的海风温柔地吹着，呼出的也是凉爽的气息。

他开始往前走，沈昀就一直握着那只手跟在后面。在这里好像回到了十八岁之前的时光，哥哥是温柔的，强大的，会保护他的后盾。

他们渐渐往深水处走去，而后下沉又露出水面来。沈昭在海里用他狗刨的姿势扑腾，沈昀给他纠正动作，两人在海里游了很久。后来沈昀又拖来一个橡皮艇，他俩躺在里面随海浪飘着。

吹着潮湿的风，睁开眼是万里碧空，身边躺着的是喜欢的人。沈昭像是被抚平了的纸，之前被任意揉皱过，现在被完完整整地摊开，折痕也将慢慢被弄平，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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