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体会到了一见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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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给哪吒反应的机会，话音刚落门就应声合拢，只留下声清脆的机械凿和声。哪吒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他定定的看着红棕色木门，半晌才想起来应该先回家再想其它。

敖丙似乎是意有所指，但他不敢将他话里的里层含义定性，将这句话直接转换为“不是第一天就可以进”。理智知道不能就这么定性是一回事，情感不受理智控制是另一回事。他的心脏怦怦狂跳着，期待漂浮起来让他仿佛置身云中。

没有心思给自己做饭，他随意开了包泡面解决了生存需求，洗碗的动作完全是出于肉体记忆，是机械性的重复。个人问题解决完又拿工作搪塞自己，但他效率太高，十点时他还是躺到了床上，心里想的事情将思想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占据了。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打开微信又强迫自己关闭，无意识的滑动着屏幕。各色应用被打开又关闭，他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感情一步步占了上风，他最终还是打开了微信，点开被置顶了的敖丙的对话框，最终又关上。纠结与犹豫与冲动在心里缠斗半晌，他输入了几个字，又赶紧全部删除，怕自己手指不小心碰到按钮把它发了出去。

他不断斟酌着语言调整着语句，输入几个字又删掉，不停犹豫不停踟蹰。他和敖丙已有四年没有联络过，对话框里的最后一条消息是敖丙的语音，他靠这一条语音熬过了好多个夜晚。

当时为了让自己没有反悔的机会，让敖丙没有倒退的机会，他设置了拒收他的消息。因为如果要删除他动不了手，或许敖丙不会屏蔽朋友圈，他能看到敖丙不在他身边时的生活。

现在他想测试一下敖丙有没有拒收他的消息。但他怕敖丙能够收到，他没法解释为什么会发出这条消息，也没法说出口为什么之前拒收他的消息；又怕他不能收到，如果看到的是个红色感叹号他不知道自己会是怎样的心情。

他斟酌许久，许多想法提出了又被自我否决。最后他中规中矩的打下“测试”，借着脑子一热的那股劲，猛鼓起勇气点击了发送。

消息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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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和关门的动作都很利落，在哪吒看不到的门后，敖丙靠在门背上低着眼睛看着地面，面上泛着热意。

他脸皮薄，能掩着情绪就已经是不错了，脸红却是真的不怎么能压好。哪吒自己没注意到自己说出那句话时语气里压着的情绪，他却是感受的清清楚楚。

闭眼深呼吸调节心跳，过了好一会儿对面的关门声才穿透门板传进耳朵里来。直到刚才他才明白敖广将钥匙给他时的那一下停顿是什么意思，住宅被安排在哪吒对面这一事，在他意料之外，却也的确是情理之中。

他知道一句话已经足够点明哪吒，就看他会不会往那方面想。与哪吒的心不在焉比起来他要自然的多，处理完公务后他将自己泡在浴缸里，正翻着手机时铃声一响，通知栏缩略里是哪吒的备注。

这一幕有四年没有出现过了。他的的手指顿了顿，往后靠在浴缸壁上握牢了手机，才点开哪吒的消息框。这家伙当时甚至还拒收了他，一点开消息框就看到几个红色的感叹号。

难怪要发个“测试”。他压着笑意勾了嘴角，手上却是不冷不热的回了个问号。

在离敖丙躺着的浴缸直线距离只有十几米的床上，哪吒手一抖手机猛地砸在了脸上。他来不及感觉疼痛，先赶紧把手机抓起来，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

哪吒这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没有想如果消息发出去来该怎么办。他咽了口唾液，慌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脑子里空空如也，最后选择把问题分享出去让别人帮忙一起解决。他快速截了屏胡乱叙述了一下情况，紧急在群里召唤了全体成员。

在相隔几栋楼外的一所住宅里，孙悟空窝在沙发里正在亲自测试将要上线的一款游戏。在他带领其他内测玩家将巨龙封印之前，通知栏弹出了一个群聊。

他被炸的一瞬间坐直了身子，放弃了封印巨龙离开游戏界面，罔顾一帮玩家的哭爹喊娘，紧急进入群聊猛烈扣了个1。

冷清了五年多的吒哥智囊团头脑风暴基地被重新炸了出来，红包和柠檬以及“谢谢吒哥”被一排“1”刷了上去，没有等哪吒回复，一个个想法被提了出来。

直男思维不可取，可如果有很多个直男思维优胜劣汰自由竞争互相完善，就能拥有不一般的效果。难题的解法一个接一个的被提出，又一个接一个的被哪吒否决。在智囊团快要弹尽粮绝的时候，哪吒叹了口气，最后没听他们的话，给敖丙回了句：“没事，测试测试微信的群发功能”。

这个回复把一群人气的够呛。孙悟空恨不得在夜色的遮掩下溜到他家把他暗杀，杨戬顺着哮天的毛变相撒气，张锦念在沙袋上狠狠的揍了一拳。直男思维拥有者嘲笑缺心眼要算五十步笑百步，他们一边痛骂哪吒一边又不想错过后续结果，只能抱着手机忍气吞声。

敖丙裹着浴巾擦干头发的时候，铃声终于响了。他早知道哪吒有个给他出谋划策的小群，这么久没回复一定是又把那个群拉了出来。但按照每一次的惯例，最后得出的结果十有八九是哪吒自己的主意。他有些期待哪吒的回复，靠着洗手台滑开聊天窗口，哪吒的回复足够钢铁但又的确能自圆其说，他忍不住笑了笑。

“以后群发别选我”是顺着他的话说下去，给他留了面子不揭穿，但也是一种禁止。哪吒看到消息后叹了口气，给自己打气的“没关系要慢慢来”还没想到一半，截屏的按键还没按下去，敖丙的补充消息就来了。从疼痛中缓过来没多久的鼻子和脸又被砸了一下，哪吒看着天花板缓了缓心跳，拿起手机将敖丙补充的“单发可以”收入眼底。

一帮人没法再说什么，只能感叹傻人有傻福，一个个刷了表情包刷了柠檬就屏蔽了哪吒的消息。哪吒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求人不如求己想来想去，最后卡在五分钟的末尾上憋出了一句“好的敖总”。

敖丙没有再回复，消息到此停止，交谈结束。如果说敖丙在进家门之前的那句话是暗示，往什么方向想把他那句话定成什么含义都要看个人，那这几句回复几乎就是明示。之前是不敢多想现在是不需要多想那不是多想，哪吒这时候已经明白敖丙的意思了。

用最简单最简略的语言概括，想要修复关系缝补裂痕的不止他一个人。敖丙还喜欢他，也愿意给他弥补的机会，只看他能不能把握住。

当初他用一整颗心和满腔沸腾了的喜欢软化了敖丙，用真心实意和全心全意换得了他的点头。现在他愿意用酝酿了整整四年无处宣泄几近满溢的爱意，挽回从来没有说过“分手”的“前”男友，让他失去了四年的心归回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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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遇到敖丙之前，对于一见钟情这件事，哪吒是不怎么相信的。喜欢不应该没有来由，相处之后才有可能被吸引，一瞬间的感觉未必不存在，但也未必能长久。他更相信日久生情。

哪吒第一次见到敖丙，是刚上大一入学那一天。学校占地面积广建筑难找，他绕来绕去始终没能找到宿舍楼，反倒被晒出了一身汗。他拉着行李箱站在路牌前面研究不出个所以然，随意的撩起了衣摆扇风，引得旁边的师姐和同届生悄悄将眼神瞟过来。

要去男生宿舍找女生问路不一定能问到，他也不太想找女生问路，但实在找不到路的话只能硬着头皮问了。他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思索间他看到塑料制路牌反光出有个人影一闪而过，赶紧转身追上去问路。

快要走过去的人被哪吒喊住，站定转身看向他。他正巧站在阔叶树下，午后的阳光正浓烈，穿过树叶间的小孔，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长发被高高束起，眼眸是澄澈的冰蓝色，定定的看着喊住他的人。他猜出面前的男生是想要问路的新生，嘴角勾起弧度笑意温和，征询的看着他。

哪吒脚步一顿，心跳因着男生的微笑猛地加快，他感觉到自己心脏好像被撞了一下，又像是被羽毛轻轻的搔刮过。

问话不自觉的结巴，耳朵被夏天的热度灼烧成红色，温和清朗的嗓音落到他耳朵里却烫的像火。他在男生含满笑意的眼神里溃不成军，道谢和转身像是要逃离原地。站在宿舍门口哪吒才终于回过神来，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想要那个男生的微信。

他体会到了一见钟情。

被孙悟空拍了一把肩膀他才真正回了魂，面上的热度开始消退。孙悟空坐在他床位的楼梯上不住嫌弃他的速度慢，哪吒终于找回自己的心跳。

插科打诨能分散注意力，他总算恢复了正常，自然的和孙悟空互怼。说到一半孙悟空忽然问起哪吒有没有遇到好看的女生，哪吒鬼使神差一般点了点头，又立刻摇了摇头。

姐妹之间聊男人，哥们之间聊游戏，提起女孩子的时候少之又少。孙悟空只是随口一提，而哪吒的反应让他来了兴趣。

“你这又点头又摇头的，咋回事啊？”领着哪吒往外走，孙悟空装作不经意的套他的话。“好看，不是女生。”哪吒自知瞒不过他，简短的解释了自己的举动。

“你以前可没有对谁上过心啊。”孙悟空啧啧称奇。俩人属于不打不相识，从幼儿园一直争斗到大，斗出了英雄惜英雄的深厚友谊。友谊持续十多年，他还没见过哪吒对什么人上过心。

稀奇唤出好奇，眼看着宿舍门口人太多，他抓着哪吒的肩膀将他往小路上带：“咋回事？”

“问路的时候遇到的。”哪吒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跟着他走在小路上。孙悟空正等着他的后文，就看到他忽然停住了脚步。

哪吒定在原地，眼神一瞬不瞬看着前方，喉结动了动突兀的冒出一句话。

“就在那。”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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