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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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从来不会因为受到外界影响而有任何拖延，它按照人类规划的单位一分一秒的前进。电子时钟在整点时不会有机械时钟特有的一声轻响，床上躺着的男人却在此时突然睁开了眼睛。

已经凌晨三点了，哪吒还是没能入睡。以往不需要酝酿就能成几何倍数增长的睡意今天却被全部排斥在神经中枢以外，他翻来覆去许久数羊了也深呼吸了，思绪却一直不肯散开来让大脑清空迎接睡眠，他索性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

思绪纷乱如麻，全部纠缠在一团，要一条条理清就会与其它想法纠缠在一起，分不清思绪始末。而从宏观视角看所有思想和所有为之生出的情绪，起因都离不开那两个字。思念想念喜欢纠结懊恼后悔忐忑等等所有思想情绪全都因他而起，他在想敖丙。

他与敖丙已经四年没见了。这四年没有他的消息，他无从知晓敖丙经历了什么现在是怎样的状态，思想自然不受自己掌控。太多的想象占据了大脑每一个看起来都很可能，他驱散了一个又有另一个出现占据主位，还有几个小时就能再次见到敖丙，他没法控制自己。

毕业以后哪吒进入天宫工作，却没有选择专业对口的职位，而是应聘了秘书。一步步往上攀爬的进程因为远超于常人的工作能力被加速，他被嫦娥破格直接提拔，仍能保持一颗平常心兢兢业业认真工作的态度让上级对他非常满意。

再要升职时他拒绝了上级抛出的橄榄枝。海域与天宫的合作关系越发紧密，早就有消息说海域将派一位高层来天宫任职，届时会从某分部调一位总经理回到总部，职位由海域高层接任。这个人选会是谁，基本上职员们都是心照不宣。

现在深圳分部的嫦总*升职调位，普通员工只知道接任的人是位姓敖的，作为嫦娥秘书的哪吒却知道事情的详情。

“高层对要调来的这位敖总评价不一，有人认为他是花瓶，有人认为他有足够能力。我的看法是，他在国外的那部分经历足够证明他的水平；而他的父亲敖广我有过接触，绝对的公正严明，小敖总没有能力的话他不可能派他来任职。”嫦娥简要分析完，笔头敲了敲桌面将哪吒的注意力吸引回来：“我的看法就这些。真的不跟我去总部？”

“不去。娥姐你不用再问我了。”哪吒勾了勾嘴角，压抑着心里激荡着的情绪，表面不显半分。他等了四年，终于能够再次见到敖丙，因为职位便利他才能站在敖丙身边，他不可能离开这个职位半步。

嫦娥泄了气。不会再被称职的秘书拿公文压迫她抛弃了Pocky叼了根没点燃的烟，和哪吒简要说了明天的行程安排。

“上午九点敖丙会到公司楼下，该怎么做你心里有数，我不跟你叨叨。”她咬了咬烟卷儿：“但是你要多分点心思在文件上。分部这边盯着我这位子的人少但并不是没有，突然一个从没有听说过的人把这位子占了，逼急了兔子都能咬人，更别提一直藏着没动手等我调走的人渣。”

“懂我意思吧？”她说话点到即止，抬起眼睛来盯着哪吒：“把你的分内之事做好，就算出事了责任也推不到你头上。”

哪吒面色沉了沉。嫦娥说到了点子上，这也是他担心的事情。他会尽自己所能让意外不发生，但如果，如果发生事情，他一定能多扛多少是多少，最好把事情全揽到自己身上。

他不是那么在意这些事情。这四年间发生了什么，可能性太多了，好的坏的不好不坏的他想看到的他不想看到的，他一直在想。

大脑持续处于兴奋状态，最后导致了失眠。

四年太长，每一天都在思念，爱意与想念无处宣泄，心脏满溢情绪无处堆叠，只能努力将其转化成前进的动力，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

四年太短，他怕自己还不够好不够强大，如果时间再多点他能用更好的姿态再次出现在敖丙面前。

回忆与想象一幕幕的闪现过眼前，睡意袭来时已经不知道是几点。在半睡半醒之间他被闹钟吵醒，声音开到最大吓得人一激灵，他躺在床上一阵恍惚。

没有休息好的后果就是眼睛睁不开。他翻了个身想稍微再躺一会，困倦中他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立刻彻底清醒睁大了眼睛坐起来。

一切都要最妥帖最恰当，他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到最好。面对着镜子整理好领带，哪吒深呼吸着让自己冷静下来，让心跳恢复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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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不错，云层没有遮挡，许多天来太阳终于再一次出现在人们面前，将温暖的光投向大地。哪吒理了理自己的衣袖，顺势翻过手腕看了看手表。

前台的招待红着脸悄悄看着他的背影，下楼拿外卖的小职员吓了一跳，遮着掩着奶茶又忍不住看了几眼可以罚他加班的男人。哪吒对他们的视线视若无睹，心脏和自己比着赛似的越跳越快，紧张的情绪泛起来就压不下去。

就像个毛头小子一样，他似乎比第一次和敖丙约会时还紧张。越接近九点越按捺不住自己，哪吒红着耳尖理了理领带，面上的热度只怕要烫红了肤色，心里的期待满的快要溢了出来，却偏偏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提前到了二十多分钟，等待的时间每一分钟都被拉的好长，终于在八点五十五的时候一辆墨蓝色商务SUV减速停在了他面前。解蒋*下车去处理后备箱，后排的车门被从里面打开，哪吒紧紧盯着敖丙，他挪不开视线。

他先看到了那一截脚踝。仅仅是一个部位都能勾动他的心弦，他稳了稳心神，没有立刻上前。纯白色西装合身修饰出腰部线条，按在车门上的那只手曾经被他握在手心里细细抚摸过每一寸皮肤，也曾颤抖着握住他的手臂无意识的攥紧。

哪吒沉了沉心思不让自己想到别的地方去，上前一步时和站直了转头看向他的敖丙对上了视线。一瞬间让他失眠让他紧张让他不像自己的所有思想都被抛到了脑后，像火车站一样熙熙攘攘的大脑在此刻被清空，迎来了只装着一位乘客的列车。

四年过去敖丙与当初没什么变化，依然眼神清澈眉眼温和，持续辛苦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似乎只是瘦了一些，然而细看就能发现不止这点。隐藏在眼神深处的疲惫，更显突出的关节，眼下乌青的黑眼圈，皮带扣到了倒数几个眼。哪吒没了刚见到他的欣喜只觉出心疼，眉头显出要皱起的趋势。

他不能问出口也来不及问出口，敖丙此时已经走到他面前。柳眉轻弯唇角勾起，眼神温和却显然没有什么笑意，微笑显得生疏：“李先生，好久不见。”他说着主动伸出手。

哪吒笑容微沉，心底猛地一疼，痛感顺着血脉很快蔓延向全身。他不是没想过这样的场面，当初他压着难受逼自己继续想象硬是让自己适应这样的走向，效果是现在他很快打起精神来，伸手握住他的手。那只手落入掌心是最熟悉的温度、最契合的形状，哪吒心神一晃双手很快分开，他维持着面上得体的笑意，应了声“敖总好”，从解蒋手里接过敖丙的箱子，掌心朝上单手前伸示意，领着他往前走。

将哪吒嘴角弧度的变化尽收眼底，敖丙低下眼睛来跟着他往前走。他掩饰的很好，毕竟一个皮笑肉不笑练了快半个小时，语气也经过仔细揣度，即便心情有变化也有肢体记忆存在，他不可能会失误。

他暗暗回忆着刚才的场面。纯黑色西装更衬出哪吒的宽肩窄腰，蕴含着极强爆发力的肌肉勒出了紧绷的线条。已经是成年人的身量了，他比四年前还要高上那么几厘米。按时间比看来他成长的很快，面部线条已褪去青涩，有那么些刀削斧琢般的锋利；明明没有离得很近却能感受他的气场，富有压迫感却又不那么具有侵占性，他已经可以用男人来称呼了。

他抬眼描摹着哪吒的背影，像要将那画面刻进心里。悸动是不随理智控制的，反正不会被发现他放任着心脏的加速跳动，跟在哪吒身后。

哪吒先一步进了电梯，按了开门键的同时又伸手挡在感应器下方，等敖丙走进来才收回手。这举动够贴心，敖丙不由得想哪吒是因为想着他才多此一举只做了这一次，还是这是他学习到的东西之一。

哪吒对照着电梯楼层告诉他每层楼对应的办公区域，介绍分部的详细情况，叙述他主要管理的事务，并说明如果有需要可以在休息时间带他熟悉分部的环境。条理清晰语速适中不卑不亢，敖丙站在他身侧细细听着颔首示意，心里满意的点着头。

密闭空间能勾出很多心思很多情绪，可以是恐慌害怕，也可以是暧昧和蠢蠢欲动。哪吒机械的重复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如果不让这个小空间里有点声音，他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

日思夜想了四年的人就在身边，低着眼睛站在他身旁，几乎可以用温顺来形容。喉咙发干他不由自主动了动喉结咽下口唾液，眼睛死死盯着显示屏上跳动着改变的鲜红数字。

时间不过只有几分钟，可到达楼层时他脑子里一瞬间闪过的形容词是终于。他伸手示意请敖丙先出电梯，踏出那个密闭空间时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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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度了一下，个人理解是集团主部有总裁，分部有总经理。此处嫦娥被调回总部相当于升职，我不知道某某总经理能不能直接被称为某某总，但这么喊好听就这么用了，勿深究。

*：解蒋→蟹将。没有虾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