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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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凌因为施暴者不屑于学校的规则而发生在各处,有时是走廊经过时用力撞上来的肩膀,有时是在体育课上体测时那几声哄笑与大喊着的“垃圾”,有时是在课室里的推搡。
毫无缘由,连不小心接触的眼神都是挑衅。
“你什么意思啊?”徐安和被人一把拽起推到教室后面,“要打架啊?”
徐安和不知道为什么在教室里都会被这样对待,但他也只能努力不让自己发抖。
至少在一起听课的同学面前保留最后一丝尊严。
“没有……”
“这么小声?”袁浩初故意把脸凑到徐安和面前,小声地说,“你是娘炮啊?”
“没有……”
“他说他是娘炮诶!”
袁浩初爆发出刻意的大笑,还装出了肚子被笑痛时的样子。这是他一个人的表演,但围在他身边的那些同学也附和着他,有些人也开始参与起了这场表演。
“你好好笑啊,”有个男生一边夸张地大笑一边说,“你这么幽默啊?”
那些大笑实在过于刺耳,因此下课时本该充斥着聊天与轻松的笑声的班里只剩下了这种声音。
没人在聊天,没人想出教室外躲避这场霸凌,谁都不愿意错过这场好戏。
毕竟主角不是自己,看看也挺好玩的嘛。
还可以在中午吃饭的时候与同学一起八卦着这次欺凌,谈论一下周围那些男生故意附和时的傻逼,以及袁浩初为什么这么不顾忌学校规则,老师可能也管不了他,他好像是通过关系进来的,抱怨一下打架为什么要在班里打,搞到班里的氛围很恐怖,感叹一下徐安和当时可怜的样子,他好像什么都没做就被拉起来了,他是不是和袁浩初有矛盾,他干嘛要惹一个不上学的小混混。
不过一般大家也不会谈论到帮不帮他的问题,毕竟自身难保,谁会崇尚正义呢?
“干嘛要帮他呢?我们平时也不说话啊,又不是朋友。”
“帮他的话万一袁浩初也打我怎么办啊?我可不想和袁浩初扯上关系。”
“徐安和本来就和大家关系不好啊,我上次和他说话他都不理我诶,我干嘛要帮他啊?”
找到不帮的理由就可以安心地吃完这顿饭,再等待风暴平息,接着忘掉这件事,继续随意地和徐安和搭话了。
因为还是在班里,袁浩初也不会真的挥拳头扇巴掌,只是挑出徐安和一切他认为值得嘲笑的地方取乐,在所有人聚集在他身上的目光里陶醉于自己的与众不同。
徐安和沉默得像在表演里不愿意开口配合的演员,导演当然不满,他暴躁地对徐安和大喊:“你他妈是不是哑巴啊?说话啊!”
“不是……”
“妈的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袁浩初又一次拽起徐安和,把他往旁边用力一推,“叫你说话!”
徐安和以为他会因为突然的移动绊倒自己,他已经做好了在全班面前摔倒的准备。
但他没有。
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他。
不是故意用拳头上的关节抵着,装出来的好意下带来的是更难以忍受的痛苦。不是因为突然向那个人扑去导致了惊慌因此下意识地搀扶,接着再把他推向一边。不是惊叫着躲避,任由他撞倒后排的课桌。
是托住他的背,扶着他站稳,直到他脑子一片空白地站在教室最后面时松开他,再绕过他往自己的座位走去。
是段明远。
徐安和愣愣地盯着他的背影,班里那些刻意不看教室后的目光也立刻落在了段明远身上。
段明远丝毫没有参与了一场戏的自觉,他只是平淡地绕过那些被突然打断而呆了一下的导演兼主角与配角们,直接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坐着。
但他还没有到那种别人看着他也淡然处之的境界。
于是他抬了头,冷淡地看回那些或震惊,或花痴,或感叹,或八卦的人。
那些人迅速收回了目光,又装出自己什么也没做的样子。
全班都在演戏,只剩下段明远一个莫名就入了镜的路人。
他甚至抢了导演的风头,让所有演员都看向了他。
袁浩初虽然热衷于当一个混混,但他更愿意去欺凌看起来就弱到不可能还手的人。
段明远看起来不太好惹,估计找他的茬也不容易。
袁浩初可不想在他的场子里出现变数,但他也不是什么会无视这个小插曲的人。
“操,”他故意提高音量,“真他妈装逼。”
只要段明远先动手就可以了。
但段明远没有,他像是没听见一般拿出了下节课要用的数学课本。
上课铃响了,戏剧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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