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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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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拾壹

-----正文-----

34

人应该敬法,畏法。

法是天地间,完全由人生出的一股无形的力量。

它是最平的秤,是最公的尺,是国家的基,是君主的剑。

年轻的君王对着手中的简牍赞叹不已。眼中带着旭旭燃升的星火。

而后,他瞳中的火慢慢远去,虽然依旧炽烈,可却不再是他自己的燃烧。

那是,被火焰吞噬坍塌的殿阁,哀鸣着断裂的殿脊高梁。

秦王看着颓倒的殿阁,不由往前踏出一步,身边的大监便极是紧张的展着手臂,似乎生怕他靠近火场。

他的担心其实是多余的,因为他是秦王政。

而且,盖聂出来了。

他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或是受伤。只是他的剑不见了。

秦王在看见走出来的盖聂时,神色从瞠目与咬齿慢慢,慢慢的变回了无波的湖面。

他说:“他呢?”声音是涩的。

盖聂走到君主身前,抬起自己的手。他的五指展开,掌心里躺着一枚玉玦,是华衣的佩玉。

秦王缓慢的伸手过去,拿起盖聂递过来的玉,那玉已经失了玉德所应有的沁意。

秦王张了张嘴,牙在黑夜里白的森冷,他仿佛吐出了一口哽在心肺间的横气。

“无事了。”他这般说道。

盖聂想应一个是,可他的鼻间,后知后觉的嗅到了一丝皮肉头发被烧焦的味道。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颤了一下。血的味道突然变得浓郁。

“盖聂大人!!”

有人在喊他,但盖聂已经做不出任何反应。他看着眼前的人群,自身的视线一节一节的往地上坠去。

“太医令!宣太医令!!”

盖聂的眼前成了一片黑暗。

他的周围不知道都有些什么,外界的吵闹越来越响,喧闹到某一个点时,却突然戛然而止。

空洞和虚无瞬间塞满了盖聂的身边。

“这背上的伤,应是殿中的屋梁被火烧断时掉下来砸的。”

“这……怎么腰后有这么大的口子?火哪里能烧成这样!”

“伤的太重了,便是救回来也怕是要废了。”

盖聂闭着双眼听到了这句话,他的手指不由慢慢攥起。可人依旧醒不过来。

一道女声却是突兀的响起。

“诸位,若太医令无计可施,不妨让吾阴阳家试试。”

他猛然睁开了双眼,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盖聂躺着静了好一会,才把喘急了的气息慢慢捋的平顺。

他觉得身上有些重,抬手摸了摸,发现是条手臂正横在自己腰上。手臂的主人,自然是卫庄。

沐浴之后,盖聂先他一步躺到了床上,没想竟是极快的睡了过去,还梦了好些陈年旧事。卫庄则是睡在了他身边,睡相跟少年时同榻的紧缠分毫无改。

他把脑袋埋在盖聂肩窝,鼻息则是打在了怀里人的锁骨上。

盖聂的手动了动,手指顺着卫庄横着的手臂往上移去。他的手,很轻的捧在男人线条冷硬锋利的下颌上。

他摸了摸男人的脸颊,又悄悄地捏了一下,心中小小的叹慰。而后指尖顺着下颌线的弧度往上,又摸到了卫庄的颈侧。

然后他就被捉住了手背。

男人其实早醒了。可盖聂一反常态的在黑暗中对着他又是捏脸又是摸脖子,整的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师哥”

卫庄头也不动的继续埋在盖聂肩窝里,声音听起来嗡嗡的。

“不困了?”

“觉都不睡了,反倒对我动手动脚了,嗯?”

盖聂极快的把手抽了回来搁到自己腰腹上,不一会,卫庄便听见那人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卫庄眉头挤凑了一下,圈着他腰肢的手臂使了点劲,把人往自己这边又拖过来一点,盖聂被挤的哼出了声,卫庄这才满意的重新闭上了眼睛。

35

小君来了。

彼时盖聂正与张良隔着小桌对坐谈话。小君进来看见还有人在此,便又走了出去,给两人泡茶。

张良把自己所想与盖聂说了不少。待他言毕,小君正好把茶烹好。

“人说闲话家常,良今日倒是真有几分羡慕卫兄了。”

张良接过小姑娘递过来的茶盏,澄绿的茶汤在简单的薄陶杯中腾升着清气,浅热的茶香熏染着他的眉目。

他说:“若是功成,我倒是很想请盖聂先生与卫庄兄,并着诸位一道饮茶。”

“必备好茶!”

盖聂闻言淡笑。

他们两个打着哑谜,小君坐在盖聂旁边看看这又看看那个,一时不明所以。若是白凤在此,三个字就能解她的疑惑了。

等张良走后,盖聂望着身边的小女道:“小君,我有话要与你说。”

小君坐到了之前张良坐着的桌前。

盖聂端坐着,又细细将她打量了一遍,逐开口道:“布先生还好吗?”

小姑娘没有半分惊讶的回答:“先生他很好,他说他出了秦宫,命都要长很多。”

盖聂闻言不经笑起来。

小君又道:“先生有话托我与盖先生。”

盖聂比了个请的手势。小君正襟危坐道:“他说,自己骗了盖先生。他的夫人,并不是离开了他,而是早已因病亡故了。”

小君:“惭愧至极。”

布许自夫人亡故后便得了一个恍若失心疯的病症。他一直不承认她死了,所以才会在秦宫时要秦王派人去找他已经不在人世的夫人。白让盖聂一旬一旬的为他找人,找了快有三四个年头。

盖聂当然是找不到那人的。他眼皮微垂,看着桌上的半盏茶。

他想起了一个人。

……

“人死不能复生,如此便是死不瞑目。”

那人晃着手中的杯爵,并不饮入。

他笑着转过脸,又看向盖聂道:“盖聂先生,你可知自己的死期。”

人终有一死。

“在死之前,你会想起谁?”

“不确定么?那不如让我帮你试上一番。”

剑器与剑器的相击之声,自盖聂背后传来。他面无表情的倒持着兵刃,与出手的暗剑相持。

“有人托布许,帮一个忙。”

盖聂:“我的命吗?”

‘韩非’点了点头。他依旧端坐在桌边,并不参与进这场伏杀。

‘韩非’:“不问是谁?”

盖聂:“人太多了。”

“这不挺通透的。”在‘韩非’夸人的时候,要盖聂性命的剑刃擦着他头脸过去 ,削下几缕鬓发。

“应该说,是太通透了。”

‘韩非’:“有些东西,光凭一己之力,并不能功成。”

“它们需要一个切实的高台,才能宣扬于八方四海。”

“便如你的法。”在搏杀的间隙,盖聂竟然还有心思与偶人对上一句。

‘韩非’闻言双眸却是璨动的。

“便如我的法。”

盖聂的剑柄脱手,杀剑自其间划过。而后盖聂极快的握住剑的柄往身后一刺,剑尖刺进了血肉之躯中。

‘韩非’看着那具被刺穿了心脏倒下的尸体,慢道:“法只是一例。”

“高台立在那,太明显。很多东西都会向他奔去。而其上的位置并不宽阔,得有人坠下,才有位子让后来者居之。”

那人扣了扣桌面,继续道:“但他们忘了一点。高台之所以明显,是因为他的高度。极巅之上的风景,独好的同时亦有着曝日烈晒,凄雨狂风。”

“倘若无节制的攀顶,高台最终也只会倾塌。”

“而且,站的越高摔的痛。”说这话时,那人的眉目仿佛凝着一层墨玉般的冰霜。盖聂竟是从一具偶人身上感觉到了杀性。

那股杀性转瞬即逝。偶人恢复了疏淡的眉眼,他站起身来,姿态儒雅。

“布先生现在所在何处。”盖聂问他。

“他这样对你,你倒还关心他?”

“他若真的有意害我,并不需要这场火。”

‘韩非’一舒眉头,端着袖,笑着转过身。

“他怕自己死前见不到他的夫人。”

盖聂却是因着这句话,突然心神一晃,一柄利刃直往他腰后刺来。

那偶人在踏进火海之前,最后向他望来,笑语盈盈。

“现在,你想到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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