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生在污泥中了。”

-----正文-----

故乡如模糊在记忆里的画卷，被时间褪去了旧日的色泽。赵孟頫重返吴兴老家时，心头只是惘然。

其实距他北上，不过一年之久。

老家却未如他想象般破败，像是武陵人与世隔绝的桃花源，静谧得如封存的时光一般，与飘荡更迭的世代格格不入。

他疑惑地问陈思济，对方只是笑笑：“陛下钩考不过为了钱财，稽核使臣卖力用事，也不过为了钱财。吴兴的乡绅富户算是看明白了，舍出钱财打点官差，燕犒迎送服侍周全，终是躲过一劫。至于小民么，该逃得的都逃了，左右声音是传不到上头……吴兴，福地哟！”

几日奔波走访，难得舒了口气，陈思济对着日头伸了个懒腰，狠狠地呼吸了几口，才觉心中的怅闷散去了些。冬日稀薄的阳光洒在湖面上，轻柔的凉风偶尔搅起涟漪，粼粼水光悠悠漾动，便如旧日一般晴和静美。

赵孟頫良久不语，只是浸润在熟悉的烟水里，眼睛有些凉又有些酸，也不知是因为湖面的水汽，还是眼底的湿意。

如果当初隐居不仕，一心徜徉于故乡山水，于他而言未尝不是幸事。

可是这样的念头根本不该起，不敢起，只要稍稍肖想，便几是将他击溃。

看着年轻人泛红的眼眶，陈思济心底也跟着泛酸，忍住话头，静静默了一阵，才拍拍他肩头：

“只是这福地能不能长久，全看郎中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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