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号，不是12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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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天第一反应是自己眼花，第二反应是自己酒量废了，才一罐就出现了幻觉。

但小镇那边小楼上那个人越看越像莫关山，他的心跳也一下子冲得快起来。

他不自觉起来走到护栏边上，夜色浓重距离又远，但贺天忍不住开始笑的时候，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那个人不是莫关山。

他什么时候赶来的呢？最开始联系不上的时候？外边打起来的时候？天……也不知道来了多久，他得多担心才跑这里来。

两边直线距离几百米，但消息就是没法互通，而且他来这也太危险了，万一那群疯子打进镇上怎么办？

但他真的傻笑得自己的都觉得实在恶心了还停不下来。

他撑在栏杆上，手里刚才还酸苦的啤酒一下子比上等贵腐还要甜蜜。

嗯……莫关山小时候睡得真讲究，脑袋圆圆的，侧面看特别可爱，传说中特别适合剪寸头的小脑袋瓜子，不怪那时候入狱第一天，那些饿狼看到他的时候，口水都滴在地上。

要不说他们是天生一对呢，这不是巧了吗？大半夜的，他不睡觉，莫关山也不不睡觉，他上楼顶抽烟喝酒，莫关山也在楼道做同样自我毁灭的事。

莫关山是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他怎么不知道，对身体多不好，回头得好好说说他才行，这才多久不在他身边，就不好好照顾自己……不过老婆抽烟的时候，看起来真性感啊……

莫关山对着的是医院的方向，贺天这栋宿舍楼在后方，他可能不知道，一直对着医院的方向发呆，贺天仅仅是看着他的侧脸和后脑勺，胸膛就一片热乎乎。

莫关山来找他，真好~

贺天正傻笑着，后面突然来人叫他：“莫医生，你真的在这里啊！”

贺天回神，笑脸可能没敛完，阳光灿烂得来人都愣了一下，脸都红了，说话都磕巴起来：“莫、莫医生，你、额就是你那个腹部贯穿伤小肠感染切除的病人，今晚检查没有太大问题了，应该、应该明天可以安排出院……”

他在这队伍里化名是莫天，当时本来丘哥给他准备的是另一份证件，他看到了叫莫天的备用，非要用这个，丘哥还额外费花了两天时间才弄下来。

他还跟莫关山炫耀了要几天，说这是冠了他的姓氏，以后要他负责一辈子了。

其实之前给莫关山弄新身份的时候，私心作祟差点让他跟自己姓贺，莫关山白眼翻天没同意，自己便反过来冠他的姓，贺天不觉得有什么障碍。

加上现在在这边，每次人家叫他莫医生，他都感觉莫关山陪着他——他以前也从没想到，有一天他谈恋爱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个医生是跟他搭班的，是个一腔热血的富家公子，希望能通过深入战区用医术达成世界和平的愿望，但学习能力差点，加上心理承受能力也不大行，外面第一次能清晰听到枪炮声的时候，吓得浑身发抖，只能分给他做副手。

贺天转头看了眼还傻傻盯着医院的莫关山，才跟他开始交代一些注意事项，其实按常规，这种程度根本不可能让出院，但在这种地方，没那么多说的，就算他肠子又流出来了，他说要出院，他们也拦不住。

说完了他还不走，红着脸忽然给贺天鞠了个躬：“谢谢莫医生！这些天跟着你，真的学到好多东西！真的很感谢！”

贺天不知道说什么，他的真正的外科临床经验其实还差得远，但到这突然就成了主刀医生，压力使人成长，他确实做得还不错，至少比面前这个家伙好得多，他人前总是尽量做个好人，但心里还挂着莫关山，随意客套几句想打发他下楼。

“你做得很好了，继续努力吧，你会成为一个好医生的，去吧。”

贺天转身，想继续看着他挂在对面天边的小星星，谁知道才转过一半，突然被人从身后扑住，小医生冲上来想抱住他——他没死真是命大。

贺天直接一个过肩摔把他反别在地，他一声惊恐惨叫之后就开始求饶：“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莫医生！好痛好痛……我只是、我只是…我想说……”

“够了。”

贺天有点烦躁，松手拎着他的后领将他拎起来，和善可亲的假象褪去，冷漠地看着他：“别跟我说多余的话，好好治你的病人。”

小医生吓得眼泛泪花，连连点头然后落荒而逃，他之前就算有什么想法，以后也再难再兴起同样的念头，毕竟还是命要紧。

贺天扶额有点想叹气，莫关山真要把他看紧点了，大千世界‌‍‌‎‎诱‌‌‎‍‍惑‍‌这么多，他还不多爱自己一点……嗯？

贺天再转头，面对的就是一个单筒望远镜和莫关山转正了的小脑袋。

刚才些微的不快瞬间被贺天抛之脑后，他又笑起来，莫关山装备居然那么齐全？连望远镜都有，看看看看，这是多想老公的乖宝贝啊。

他举起手臂给对面日思夜想的宝贝比了个大大的心，然后见莫关山也笑起来——虽然看不清，但他肯定是笑了。

第二天贺天跟院长借到了望远镜，顶着大太阳上楼看老婆。

昨晚他们在楼上互相打望了一个多小时，那种只能看到说不上话的距离，让贺天感觉自己像一只求偶的雄鸟，他甚至拿出了压箱底的“杂耍”绝活，给莫关山跳了段十几岁时候学的散装街舞，逼着莫关山回他的比心，等莫关山别别扭扭地回了一个，他们就隔着老远一起傻笑。

实在是很蠢，但又甜蜜得让他们乐在其中，对着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下楼，做了个美梦。

莫关山就是他的幸运之神，跟他远远见了一面，第二天好消息就来了，院长告诉他们通讯恢复了，再等两天应该小镇也能恢复通行，贺天没想到自己有天会因为听到“有信号”这样的消息开心成这样，拎着望远镜拨着莫关山电话就上了楼。

“喂，莫仔，能打电话了？开不开心？想不想我？”

贺天美滋滋地等着回答，但莫关山那边好半天都只有呼吸声，贺天的得意洋洋瞬间消减不少，差点忘了，对于莫关山来说，他可是失踪了超过一周的负心汉。

“咳，仔仔？昨晚睡得好吗？”

依然不回答，贺天无声叹气，全天下只有莫关山能这样不说话就把他逼服。

“宝宝~莫宝宝~小莫仔？仔仔~我错了，老公错了，让我家宝贝担惊受怕了，我错了好不好？原谅我吧~看在你之前比我还……”

“你又说这个！”

开口说话了就好了，贺天松了口气，这隔着挺远呢，不能亲亲抱抱着哄，多少难度大点。

“那这样好不好仔仔原谅我这一次，以后我再也不提，行不行？”

莫关山又沉默，但这回没那么久，他对贺天没什么办法，昨晚看到他就已经消了一半的气了，现在不过是外强中干。

人没事就是万幸，哪还有什么别的可说。

“你别太过分我告诉你贺天，我道歉几百回了，你敢再提一次，准备好吃一年的苦瓜吧。”

“嘶——不提了，我保证——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想不想我？我在天台，快出来让老公看看。”

“我他吗当然想你了，天天想着给你办葬礼要怎么走流程，尸体还能不能拼起来，烧成灰了是撒了好还是倒水里……”

莫关山那边窸窸窣窣都是起床的声音，他似乎把手机放远了，嘴里念念叨叨赌咒一样骂他，但贺天太久没听到他声音了，一点不觉得扎耳，像个傻子一样无声地笑。

直到莫关山那边响起开门的声音，贺天从望远镜里看到他，他才笑起来：“好了，知道我家莫仔每分钟都在想我了。”

“…我才没有……”

两人从望远镜里看到对方，一时都沉默了。

昨晚又黑、又不能说话，但现在看得清、听得见，那种感觉完全不一样，唯一能想通并论的，是这一瞬间如野草般疯长的想念。

“那我很想你好吗，莫关山。”

“……嗯。”

“我以前真不懂那些小情侣，谈恋爱要生要死，每分钟都要黏在一起，恶不恶心，啧……小莫仔，你把我变成我最嫌弃的人群了，你得负责。”

莫关山在那边笑，他笑总是不大声，但贺天听呼吸就知道，他又问他：“还在岛上的时候，我说我想每天都见到你，你记得吗？”

“嗯……然后你就跑这来了，你记得吗？”

贺天被他怼中痛点，不由得笑起来，好声好气道歉：“我错了好吗，你老公最近在这枪林弹雨里拯救苍生，你不说点甜言蜜语慰藉奖励一下吗？”

莫关山把望远镜拿下来，他真的很别扭，说句话都不敢直接看着他，但他放下望远镜，贺天才能把他那张日思夜想的小脸看清楚。

“……我也想你。”

“真好~莫仔，我……”

莫关山不想听他继续发酸，紧急打断：“昨晚那男的是谁？你为什么打人？”

“……”贺天多少有些无语：“莫仔看不出来，我为了你，推拒了他人的一份爱意吗？”

莫关山似乎比他还无语，又好笑：“你…拒绝别人至于把人打一顿吗？我他吗还以为他要捅死你……他骚扰你了？！”

“没有，他突然……算了，莫关山，你就真的一点不担心有人追我是吧？”

要、要担心吗？

以前在狱里，想勾引贺天的可不比想睡他的人少，贺天那张脸，他担心得过来吗？

“你、你反正管好你自己……”莫关山又把望远镜放下来，看着医院小声嘀咕：“而且他长得也就一般。”

“哦~看来我们小莫仔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嘛。”

莫关山对他这种你来我往的嘴仗应付不来，好半天憋出来一句：“我信你行了吧……”

“所以小莫仔知道我特别爱你是吧？”

他能听到莫关山说“知道”就心满意足，但莫关山说：“我也爱你。”他想想莫关山脸红的样子，就像个本来就膨胀的气球又注入氢气一样，眼看就要飘起来。

“真想抱抱我们小莫仔——等这回事完了，我哥再敢把我俩隔开，我真得带你私奔才行。”

莫关山似乎还挺同意的，虽然不吱声，但贺天看他点头怪使劲。

贺天说起停讯的原因，又说过两天就可以过去看他了，迂回了半天，总算问到：“你怎么在这了？这小镇不是不准许进入吗？”

莫关山似乎有些尴尬，好一会才说：“就…我把这个小酒馆买下来了……”

“嗯？莫老板，阔绰啊。”

“不是…我、我把你哥安排给我那个民宿不、不太贵地卖掉了……他不会、不会杀了我吧？”

贺天愣了下然后大笑起来：“莫关山、莫关山你可以！哈哈哈我都没这么坑过我哥！真想亲你一口！”

“别笑了你！你…你那边太晒了吧你刚怎么不拿把伞？……我都不敢开机，现金交易的，丘哥不会亲自来收拾我吧……”

贺天笑得不行，听起来莫关山真的有些担惊受怕，他只好安慰他：“没事的，丘哥就是个雇佣兵，很好收买的，仔仔回头再把他也买了，”这才能把贺呈气死呢，“刷我的卡就好了，不用客气。”

莫关山半信半疑地反问：“是吗？”

“是啊，所以你买这小破楼为什么不刷我的卡？”

莫关山轻咳一下：“我不记得密码……又不知道问谁，不然也不用卖民宿了。”

“……你可是我的财产继承人，就不能稍微上点心啊，不就是我生日，笨。”

“？不对吧？我试过了啊！“莫关山报了一串数，然后轮到贺天沉默。

“宝宝，再说一次。”

莫关山蓦然有些忐忑，声音都小心翼翼起来，又说了一遍，末了自己也不确定了，还反问他：“不对吗？”

贺天磨了磨牙：“宝贝儿，21号，不是12号。”

“……”

“知道了吗？”

“……嗯…咳！现在真的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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