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楚岚眨了眨眼，在对方耳边小声说，“我好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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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秋之后窗外蝉的吵闹声逐渐隐匿，之前晚饭后张楚岚和灵玉到人民体育场周围的绿道散步时也会看到有三两的人蹲在天桥上，面前摆着的盆里是带着泥土的幼蝉，这些都是他们晚上到城外的小树林里一点点捉到的，也不便宜，有人就喜欢吃这个。

灵玉还住在六号楼的时候一楼住了一个哑巴，孤家寡人一个，也没有什么正经职业，虽然每户人家都是关着门过日子，但总对残疾人带着那么点歧视，没人会因为自己有个哑巴邻居而愿意学习哑语。

但让人不得不承认的是，哑巴确实会赚点小钱，整个夏季，他会带着手电整晚整晚地在郊野的树林中游荡，脖子上挂着一个塑料圆桶，看到什么捉什么，蛇、青蛙、幼蝉或是蝉蜕下的皮，有时也会抓到刺猬，听说有心脏病的人会活吞刺猬的心脏，每晚他的小桶里都是满满当当的，然后再卖出去，可能对于树林里的生物来说，他就是个噩梦吧。

听起来很残忍，哑巴人却很好，见到谁都会微笑，哪怕对方都不会正眼看他，只不过没过两年哑巴就搬走了。

是不是人一到失眠的时候就会在心里架口锅，反复翻炒那些陈年往事。

身后本应该熟睡的人伸手过来抱住他。

张灵玉转过身去，面对着张楚岚，对方凑了过来，“肚子疼。”

张灵玉伸手扭开夜灯，张楚岚皱着眉头，脸上还有点汗，显然已经疼了一段时间了。

“拉肚子？”

张楚岚摇摇头，靠过来在灵玉颈上蹭来蹭去，他抽出被握住的手，摸上张楚岚的肚子，缓缓揉着，“好些了吗？”

对方不答，非要抱着灵玉才安心。

但撒娇也不是个办法，是阑尾炎，是胃痛还是其他的病，总要去看看。

灵玉拉开张楚岚，“走，我们去医院”。

张楚岚一个人躺在床上，可怜兮兮地缩成一团，“盒子里还有药……”，都疼得说不出话了还要省什么钱，灵玉一把拉住他，“听话，我们去看看。”

晚上的风还有点凉，灵玉让张楚岚坐在电动车后面牢牢抱着自己，两条街外有家24小时中西医诊所，收费合理，医生也负责。

凌晨三点的街道在两排挺拔的路灯的照耀下直直地往前伸着，空无一人，天空是深青色的，还有大片大片的乌云被风往前推着走。

到了医院，医生看了以后得出结论说是急性肠胃炎，可能是因为中午吃了隔夜的饭，没那么严重，输液就好。

诊所不大，大厅内就是看病和抓药的地方，靠近门口的地方还有四把椅子，给病人等待或坐着输液用，屋内有一股浓浓的中药味，简易门板后面是个输液的隔间，其中一张床上已经躺了一个人。

灵玉把放在被子上的枕头拿下来，张楚岚躺着等护士过来扎针，两大瓶两小瓶，不到早上是走不了了，灵玉从外面搬来一张椅子进来。

“你睡那边，不用管我。”虽然张楚岚这样说了，灵玉还是选择坐在他身边，说是换药的时候方便。

张楚岚感到难受，强撑着说了会话就皱着眉头睡了过去，灵玉换了第二瓶药后也开始昏昏欲睡，凌晨本就是人最困的时候，他靠在椅背上垂着头，隐约听到有说话的声音。

“不要总是晚上不睡过来输液，有时间中午的时候来，熬夜对伤口不好。”

“知道了……”

“拆线几天了?”

“两天……”

“不要剧烈活动，平时注意用药泡两次。”

“好……”

灵玉揉了揉眼，是隔壁床位的那人在和医生说话，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细瘦的胳膊上还有纹身，等医生走了他侧过身子看向张楚岚这里。

“你们，是吧？”

张灵玉本来不想回答对方，没想到他又说，“没事，就我们几个人在，我也是。”

他见张灵玉不搭理自己，继续说，“不知道你们哪个是下面的那个，我感觉是你，做下面的就要好好保养自己，不然就要像我一样得了痔疮在这受罪。”

对方似乎对把这种关乎自己隐私的事情随随便便告诉一个陌生人毫不介意。

“我男朋友觉得没法上床，我就去医院做了手术，早晨第一台手术，麻药过了他才来，我舍不得叫陪床阿姨，加上有他在，就让他帮我带点饭……”，讲到这里，他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突然笑了，“然后他给我带了桶泡面，我饿啊，没多想就吃了，第二天医生换药的时候说我伤口粘连，给我做了第二次手术，出院后还要来挂水消炎，那场手术做完我们就分了。”

如果是张楚岚的话，听到这种故事，可能会扯一堆话来安慰对方，灵玉听了，却不知该说什么，“分了，挺好。”

他听了，长叹一口气，“是啊，分了挺好。”他嘴角颤动几下，本想继续维持上扬的弧度，却慢慢被脸部肌肉扭了下去，本来屋内就有些闷热，他还是扯上被子蒙住了头。

张灵玉沉默地坐着，看着瓶内的药水一点一点流进张楚岚的身体里，只听见隐约的啜泣声。

最终张灵玉还是趴在床边睡了过去，早上睁眼，腰酸背痛，张楚岚已经醒了，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他的头发，还有一小瓶就结束了，但是屋内的圆钟显示7点。

“还疼吗？”

“有一点，不过已经好多了。”

“我跟经理请假。”

“算了，你还是去吧，省的他发神经扣工资，你把车子留给我，挂完我自己回去。”

想了一下，张灵玉还是点点头，把口袋中的钥匙拿出来给张楚岚，刚想起身就被对方拉住，“等会。”

他不解地靠过去，张楚岚伸手缓缓在他眼周按揉几下，“都是红血丝。”

门外是一早来煎中药的大妈大爷们在聊天，灵玉在张楚岚发白的嘴唇上亲了一口，“回去小心点，喝点粥再睡。”

“嗯。”

隔壁床位干干净净，被褥叠放整齐，不知道昨晚的人是什么时候走的。

***

张楚岚闻到白米粥的香味才悠悠转醒，他伸手在床头摸到手机，已经是下午四点了，他睡得浑身酸软，只觉胃中空空如也，甚至感到有些想吐，但疼痛感已经远去。

他下床简单洗漱一下，算是清醒了几分，厨房里的声音告诉他那香味不是在梦里。

灵玉背对着他站在锅旁，正盛着粥，旁边的碗里是已经剥好的白煮蛋，他心中柔软，走过去一把抱住灵玉。

“我还想盛好再叫你。”

“好香。”

张楚岚捏了捏灵玉的腰，他胖了一些，以前的他就像是河边的芦苇，是憔悴的枯黄的，虽说坚强，但一阵风过来就要四处摇晃，现在他的灵玉是丰沛的向上的，挺拔地站着。

本想说句感谢的话，张楚岚眨了眨眼，在对方耳边小声说，“我好爱你。”

灵玉动作一顿，把碗放到一边，扭头和他交换了一个短暂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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