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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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所有的别扭都是从陆烟泽那一个吻开始的,华辞安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开那些亲密的举动。
比如:吃饭的时候,不准他坐在自己的腿上。洗完澡让他自己穿衣服。只有睡觉的习惯还保留,他允许陆烟泽待在自己怀里,因为这只是一个纯粹的寻求保护的姿势,不会勾起人的任何遐想。
华辞安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否正确,但让他想不明白的是陆烟泽为什么会对自己有那样的举动。
陆烟泽是他意义上的孩子,但现在华辞安却不由得怀疑自己扮演的真的是一个“父亲”的角色吗?
华辞安还特意在网上查了有关“亲子关系”的资料。
事实证明,其他人家的小孩子才不会嘴对嘴地亲自己的父亲。
那剩下的只有另一种不可思议的猜测了。
纷纭的旧忆如鹅毛向他飘来。
陆烟泽画册上不断出现的人。
陆烟泽和他洗澡时的异样。
陆烟泽常常缠着他撒娇。
陆烟泽长大了也要他抱着喂饭。
陆烟泽洗完澡要他穿衣服。
……
这可能不仅仅是一种病态的依恋,华辞安才意识到自己是有多迟钝。
这天下午自己刚要出门,陆烟泽就赶紧从背后抱住他,说:“我也要去。”
华辞安只是有点烦,想自己独自待会儿。
“我很快就回来。”他把黏在身上的牛皮糖扯下来,淡出了他的视线。
陆烟泽呆呆地在原地看着,不知道华辞安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这么冷淡。
陆烟泽换好鞋追出去,直觉告诉他肯定是自己又惹他生气了,陆烟泽要去道歉。
华辞安是开车走的,陆烟泽追了一路。他吸饱了尾气,也没见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反而迷失在了错乱的街道。
日落后的人群熙熙攘攘,红绿灯的变换、喧闹的喇叭声,把陆烟泽困在了原地。
他就像一个意外闯入人类社会的原始人,无法沟通,没有手机,他只能跟着街边陆续亮起的路灯被动地向前。
华辞安去了公司的办公室,这里严谨肃静的氛围可以安抚他。
他并不讨厌陆烟泽。或许是相处久的缘故,在这个落针可闻的空间里,陆烟泽的每个表情和小动作都像幻灯片似的,开始无端在他脑海里播放。华辞安明了陆烟泽的感情,却捉摸不透自己的内心。
没有一点动容肯定是假的,毕竟陆烟泽太招人喜欢了。他虽然痴傻,但也有自己的思考。每当华辞安推开卧室的门时,他总能看见陆烟泽睁着困倦的眼皮和瞌睡斗争,他在等自己,这时,华辞安的心一下子就软得一塌糊涂。
陆烟泽很少跟他闹小脾气,就算是故意的,他一看自己不高兴也会马上贴过来道歉。
陆烟泽常常撒娇,入睡前一定要在自己怀里扑腾一会儿,把头发蹭得乱糟糟。
陆烟泽带给自己的远比愉悦更多,他总能在某个不经意地瞬间安抚自己的焦虑,带来平静。
华辞安没有理由不喜欢他,但华辞安觉得这些不应该和爱情相提并论。陆烟泽还小,可以不计后果,但自己却不行。年龄、性别、人际……这些全是横亘在他前面的障碍,他不得不考虑。因此应该趁着关系萌芽之前,迅速抽掉周围的氧气。
夜幕降临,天色完全暗下来。
陆烟泽走了很久,但凡是看见和华辞安有点像的背影就追上去,等发现自己找错了又茫然地在原地打转。他走得腿都酸了,也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干脆就靠着墙坐着休息一会儿。
墙上贴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小广告,陆烟泽借着老师教过的知识努力在黯淡的灯光中辨认。
“无用人川……”
“免贝害包又……”
“闪日追土……”
陆烟泽秉着难字认半边的原则,读了三则广告。声音刚刚落下,就有人“噗嗤”笑出声来。
“无痛人流、免费割包皮、闪电追债。小家伙,小学没毕业吧?字都不认几个。”
一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男人从昏暗的灯光下走到陆烟泽面前。
他长得高高瘦瘦的,眼睛狭长,鼻梁高挺,嘴唇削薄,身上有很浓的烟味。
陆烟泽本能地站起来,往旁边退了几步。
“新来的啊?以前怎么没见过你?这破地方能见着一个水灵的小少爷真是撞鬼了。”青年自顾自地说着,一双眼睛在陆烟泽身上转个不停。
陆烟泽不说话,用眼睛瞪着他。
“哑巴啦?说话啊,干瞪我管屁用。”青年上前一步把陆烟泽拉到自己身边,顺手掐了一把他的腰。
陆烟泽奋力反抗想要挣脱出去,但是那双手把他钳制得很紧,怎么挣脱也无济于事。
远处响起了一阵刺耳揶揄的欢呼声,一帮人吹着口哨往这边逛。
“呦!川哥今天开荤啊!”领头的是一个矮墩墩的男人,油腻腻的眼神在陆烟泽身上来回扫动,“你都有嫂子了,这个就让给兄弟们呗,别小气啊。”说着便伸出手要来摸陆烟泽的屁股。
陆烟泽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眼前的几个人都十分令他不舒服,尤其那个矮墩墩的男人,简直令人作呕。
“啪!”川哥拍开他的手,道:“多多益善,我看上的人你们别打主意。”语毕,他卡着陆烟泽的下颌在脸颊上亲了一口。
“得嘞得嘞,不打扰川哥雅兴了,什么时候玩腻了就知会兄弟们一声,嘿嘿。”
那个男人讪讪地带领着一帮妖魔鬼怪走了。
“走吧,给哥暖床去。”
陆烟泽握紧了拳头要往川哥身上招呼,但很快他的企图就暴露了,川哥裹着他的拳头将人往肩上一扛,愉悦地吹着口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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