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貘，你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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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貘，你抬起头。”远处传来这个声音，很低沉，像滚滚的雷，却又带着某种意义上的尖锐，浩浩荡荡要冲破我的耳膜，把我的灵魂碾磨成粉末。

悲恸忽然被冻结了，我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任何一个身影。雨依旧在下，冰冷的触感逐渐变得滚烫，烧灼在我的皮肤上，让我忍不住要惨叫出声。

“梦貘，抬起头来。”那个声音说。我用力把我沉重的头支起来，迎着雨水抬起头。滚烫的雨水一滴一滴打在我的眼睛里，很痛，我几乎听到我的眼珠传来沸腾的声音，但我依旧睁大了眼睛，凝望着这片天空——

乌云密布的、没有任何光线的天空，月亮不在那里，什么都不在那里，只有一片厚厚的乌云和滚烫的雨。

那个声音似乎是满意了，说：“你可知罪？”沉重的压力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来，砸在我的脊背上，越来越重，要逼迫我跪下去。

我忍不住惨笑了一声。伸出手，我看见自己惨白而僵硬的手指，但是我没有心情去发表感想了，我记得我理应充满力量，尖利的指甲从我的指尖长出，我抬起手，对着乌云虚虚一抓，便有撕破了什么的感觉，另一片天空从我撕开的裂缝中露了出来。

魇只是噩梦的创造者，而梦貘是噩梦里最高的神。审判？没有人能审判我，没有人能让我下地狱。我勾起嘴角，手指越来越用力。

“小梦貘。”我突然听到这个声音。手上的力量一松，我循着声音望过去。他站在离我二十米的地方，素来苍白的脸上显现出一种更加病态的苍白，他的眼睛变成红色，在远方静静地燃烧着，静静地凝望着我。

“啊……”我下意识把我的手背在身后，不让他看到我的指甲。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急匆匆地靠近我，只是站在那里，平静的声音因距离而微弱。

“你爱我吗？”他问。

难以言喻的酸涩涌上我的胸口。“爱，”我说，声音颤抖，“我爱你……我深爱你。”

“你想要我吗？”他问。

滚烫的雨在下一秒变成冰雹，嘶吼着坠下来，锋利的棱角在一瞬间就擦破了我的皮肤，鲜红的血涌流出来。我闭上眼睛，回答他：“是的，我想要你。”

他笑了，笑声破碎，在冰雹的噪声中隐隐约约。“那么。”他问，“你认罪么？”

我没有罪。我想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口。

“小梦貘，宝贝，‍‍‎‌美‌‌‍‎人‎‌儿。”他说，“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我睁开眼睛。他就站在我跟前，依旧是那身西装和黑皮鞋，依旧是微微笑着。我的目光落在他的胸口，那是一个很深的伤，深深地剐掉他的一大块肉，白森森的肋骨露出来，我看见那里面没有心脏。

再去看他的脸，他的血肉在很快地剥离消失，我以为我会看见一具白骨，但我没有。他变成了一个等高的木偶人，脸上带着诡秘的笑。

“你认罪么？”他问。

我再次醒了过来。

黄昏的阳光从窗子里照进来，点亮了我面前的一小块地板。我蜷缩在角落，手脚凉得过分。

座钟敲了七下，一双漂亮的黑皮鞋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抬起头，对上他漆黑的、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睛。他俯下身抱住我，吻我的耳垂，用快活的声音问我：“宝贝今天过得怎么样？”

我闻着他的气息，绷紧的肌肉放松下来。我回抱他，笑着回答：“很好，只是一直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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