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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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托比亚收到了一封军部加急的电报,通过层层许可才递交他的手上。
参与秘密行动的乔伊女士在百忙中给她的孙子取了名字。
“Severus,你这小子真是幸运,乔伊喜欢你。”托比亚摸了摸他的儿子的脸,婴儿的肌肤嫩到手指稍一用力就留下一道红印。
“乔伊给他取了名字?”艾琳忐忑不安一个月的心终于松了下来。
虽然托比亚和之前一样的体贴,但她的儿子一直没有名字——这令她不得不多想,但托比亚说他希望乔伊给孩子取名,她便接受了这个理由。
艾琳接过了这封电报,上面的字不多,看得出来乔伊十分的忙碌,她只写了句遗憾在托比亚童年的缺失,希望对他更严厉些。
艾琳看到这里笑了出来,她揶揄地望着他的丈夫。
“哦,所以我才说乔伊喜欢他。”托比亚低头对着睁开黑漆漆眼睛的婴儿,他对他做了个鬼脸,没能得到想象中的笑或者哭,反而是嫌弃的一脚朝天。
“脾气还真大。”他笑道,伸手抱起他的儿子,熟练地摸了摸他的屁屁,见尿布没湿便将他塞给艾琳。
他将那份回来路上买的小礼物拿来一手拆开包装,露出了巴掌大的八音盒,他旋着那只金属把手,很快动听的旋律便随着八音盒上踩着音符点跳舞的兔子而泻下。
“睡吧睡吧,别再半夜醒来用魔音摧残我了。”托比亚说着,他将这只巴掌大的八音盒塞进小西弗勒斯的手中。
艾琳温柔地注视着她的丈夫,她换了个姿势用一只手地抱着襁褓中的儿子,腾出的手抓住那只八音盒用来吸引小西弗勒斯的目光。她的双眼中溢满了母性的慈爱。
她觉得她真不该多想,托比亚多喜欢他的儿子呀,喜欢到每天给他带礼物。
哪怕西弗勒斯出生时托比亚没曾抱过他,但他每天给儿子换尿布。又有哪个男人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呢?
她已经非常幸运了。
艾琳劝服着自己打消那些奇怪的念头,她十分满足现状的生活。
然而这又是一件糊满口水的礼物,和过往的那些礼物堆在一起。托比亚的受贿没能成功,每日还是遭受着新生婴儿的魔音洗礼。
孩子出生活便长得非常快,几个月后便能发出简单的音节,一年后便能够爬,再等到两岁便能够站起来学习走路,而磕磕绊绊跌跌撞撞后便开始又跑又跳。
艾琳坐在一旁一边编织着手中的毛线,一边看着儿子玩着托比亚买的象棋棋子,当然他还不能够知道这些棋子的含义,他只能好奇地摸着这些塑料棋子。
已经快四年没能回家的乔伊终于抽空请了探视假,她被副官送到了位于郊区的斯内普宅,在门口碰见了回家的托比亚。
“妈妈。”托比亚怔愣着望着威严更甚的母亲。
乔伊扣着身上的军装扣子,她连一身军服都没来得及换下,一路赶来就为了见她的孙子一面。
“你这是什么愚蠢的表情。”乔伊眯起眼打量着他的儿子,“这才多久没见,你的学识全都被吃进肚子里消化成废料了吗?”
熟悉的厉声呵斥,托比亚立刻站直了身躯,抬头挺胸给乔伊行了一个军礼。
“报告长官,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我一直遵守着您的教导,执行着你留下的命令。”
“油腔滑调。”乔伊冷哼,她嫌弃到连个眼神都没多给她的儿子,抬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托比亚望着他母亲的肩章,他摸了摸下巴,有传言空军中有一个少将要退下来了,但乔伊又在执行机密任务,也不一定会落到他母亲的手中。
托比亚松了肩膀,他对着站在车旁的副官点了点头,希尔副官将一车的礼物放下,便随着车离开了,她也知道这个场合并不适合她在场。
他注视着黑色轿车缓慢驶离,才走进了家中。
乔伊见了小西弗勒斯后才露出了今天的第一抹笑容。
“这孩子很像你。”她转头对着她的儿子说。
“哦,妈妈,那是我儿子。”托比亚嬉笑道。
“我只求你有点长进,不要气到我。”乔伊冷下脸对着越发离谱的儿子,她早该知道把托比亚交给她的弟弟,只会令她越发的头疼。
“但西弗勒斯不会,他会成为一个有着坚毅品格的正直青年。”她回过头对着玩积木的小西弗勒斯,温和了脸色。
这令她一丝不苟的面容都柔和了,从刚强变为了温柔女子,当初的洛夫特豪斯小姐所持有的那几分柔软还是保留了下来。
乔伊的探视假只有三天,她只来得及抱一抱她的孙子,留了补足三年的礼物后便离开了。
托比亚估摸着乔伊话语间的那些词语以及她的神态,他判断乔伊参与的机密任务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甚至好几年。
而这机密任务他也差不多知晓全部了——十有八九便是军队的新研机型。
英雄苏维埃的红色气焰越来越膨胀了,这群毛子居然在古巴部署了导弹。
这种紧张气氛飘过了大西洋,连伦敦都能嗅闻到。
他随手将一小火车塞进小西弗勒斯的手中,只见他的儿子嫌弃地将这黑漆漆的微缩模型丢在一旁,转而对儿童适用的化学模型趣味十足。
托比亚拍了拍脑袋,幸好他的母亲没有买吉尔伯特原子能实验室,他可不想他的家来场小型核试验。
温情的家庭时间短暂结束了。
托比亚带着新整理的报告去了情报处,他的妻子艾琳已经彻底和那群巫师断绝了关系,这表现非常好。而搞清楚巫师神秘聚集地——那处藏在平常人根本发现不了的狭小肮脏的酒吧。哦,这自然和艾琳没有关系——虽然是她去往魔法界的那次令这酒吧被他们知晓。
但后来托比亚发现比起寻找祖祖辈辈都是巫师,他们这些普通人中也有不少生来有异者,这些人更加容易动摇立场。
于是托比亚便改变了策略,他结交了一些这样的人士,靠着和他们的交往,加上多方对比保留下正确的情报,现在他们对于巫师界那是了如指掌。
巫师们从没有发现他们所看不起的普通人或者说用麻瓜这样鄙夷称呼的人们已经注意到他们了。
“我的调职申请批下来了吗?”托比亚递交了情报后,看着坐在办公桌后的洛夫特豪斯先生,“我听说你升职了。”
“嗯,我也不负责非正常事件情报处了,所以你是铁定了要跟着我混?”洛夫特豪斯先生拿起这份报告草草看了一遍,他在上面盖了个章。
“这些年辛苦你了,你完成的不错。”他起身走到外甥面前拍了拍他的肩。
“你也知道最近局势并不好,走私又开始泛滥了——有份工作你要不要接受,话说在前面接下这份工作的话你需要换身份了。”
托比亚眉都未皱,他直直地注视着他的舅舅。
“有德国的消息?”
“除了红色镰刀,现在还有什么走私能够引起上面的重视呢?”洛夫特豪斯先生笑了笑。
“我接受了。”托比亚说完便走了出去,去做适应他的新身份的事。
新工作的办事地点在曼彻斯特这一工业老城,这是英国第二大城市,又靠近利物浦港,水运便利,比起苏格兰场监控重地的伦敦,更容易混入钉子。
而现在用工成本在上升,不少工厂搬去了地租人口都便宜的爱尔兰甚至南欧,留下了的只有失业的工人。
托比亚构思了一个投资失败破产的故事,忽悠他的妻子是足够了。
正在他思考着完善这个故事时,他的小舅听说了他搬家的消息便过来见见多年未见的外甥。
“怎么好端端要去曼彻斯特,乔伊知道吗?”小洛夫特豪斯先生给了他外甥一个拥抱。
这位多年从事英美间贸易的小洛夫特豪斯先生崇尚丁克生活,和妻子并无孩子,于是他将一腔热爱全都给予了兄弟姐妹的子女,而托比亚是他最喜爱的孩子。
没等他亲爱的外甥回答,他便继续说到,“我在曼彻斯特的中心城区有一处住宅,周围环境还算不错,风景秀丽,距离歌剧院也很近,送给你了。”
托比亚实在无法拒绝小舅的好意,他再三发誓过几年会回来伦敦,并带着他的妻子和儿子来见他,这又触动了小洛夫特豪斯先生的内心柔软处,便大手一挥买了一堆东西托他的外甥送给他的妻儿。
然而这些东西全都封存进伦敦的住宅了。
不出一个月生意失败宣布破产的托比亚宣称卖掉了房产,带着他的不安的妻儿去往了房租便宜的曼彻斯特。
在城郊著名的贫民窟内用仅剩的钱财买了一处破旧的住宅。
他们连女仆都雇佣不起了,更不用说消费得起消遣书刊。
从未做过家务,平时爱好便是看书的艾琳只得忍痛卖掉她的所喜爱的书籍,穿上围裙学着做家务。
开始都是如此艰难,而年轻气盛不知进退的托比亚将卖房所得的全部家财投进了他的新事业中,很快便赔了个精光。连续失败打击到这位曾经的精英,他脸色铁青的站在混乱又肮脏的家中,艾琳才刚刚开始学习如何收拾家,但光是照顾她的儿子便耗费了她的大部分注意力,令她无暇顾及她的丈夫。
“你连一顿饭都做不好。”喝了酒的托比亚神色不虞地甩了艾琳一个巴掌。
拿着化学画册来找艾琳的小西弗勒斯看见了这一幕,巴掌声令他受到了惊吓,玻璃器皿瞬间炸裂,飓风在屋内咆哮,破碎的玻璃割到了托比亚的手。
“怪物!”托比亚上前想要给这个坏事的男孩一个巴掌。
艾琳死死抱着他的腰。
“不是的,我可以解释。”艾琳大叫着,“没事的,西弗勒斯,安静下来,你能够控制好的。”她使劲转过头对着她的儿子,用声音安抚着吓地站在那里泪水闪烁在眼中就是不哭出来的小西弗勒斯。
千不该万不该居然在这个时候魔力暴动,艾琳所想隐瞒的过去终究隐瞒不下去了。
托比亚听后自然而然将他的投资失败怪罪在他的巫师妻儿身上,他大叫着要将他们送去教会,便奔出了家门。
艾琳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她抚摸着吓到的儿子,挤出一抹微笑,然而这个孩子太过聪慧了,他只睁着那双黑色眼睛静静望着他的母亲,面无表情。艾琳只能拍着他的背说一切都会好起来。
她起身打扫着屋内的狼藉,但她也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穿着麻瓜装束说着麻瓜的用词便妄想装作麻瓜抛弃她的女巫身份,但不论她学得如何相像,她与生俱来的天赋还是遗传给了她的儿子。
伪装会被揭穿,假的终究是假的,幸福从不属于她。
家暴只有零和无数次啊。
离开蜘蛛尾巷的托比亚从疯狂瞬间恢复了冷静,他面色平静地叫了辆车去往了小舅赠与他的住宅,他推开门女仆恭敬地对着他行礼。
他烦躁地拉开衬衣扣子,径直走向了书房。
唯有工作能够令他忽略掉一切。
比起德国的消息,他的傻姑娘艾琳只能靠边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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