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限于此
-----正文-----
涂潇还没带同学回过家,嘴比脑子先一步邀请了程新亭。他住的老小区,大小不一的鹅卵石铺成弯弯绕绕的小道,两旁是繁盛翠绿的草木,高高低低,蓬蓬的树冠,一团一团的,遮挡了天空和前路。
涂潇进小区后就主动在前面带路,程新亭总是担心灌木的叶子会打到自己的头,紧跟在涂潇后面。涂潇七拐八绕地终于走到他家楼下,程新亭已经忘记了来时的路,不禁吐槽,“你们这儿怎么跟迷宫似的?”
涂潇弯着嘴角解释,“这片老人家多,爱种东西,往东边走,你甚至还能看到石榴树。楼前空地越来越少,很多树龄都跟我差不多。”
楼道里采光不是很好,黑漆漆的,勉强能看清脚下的楼梯。老式居民楼的楼梯有点窄,每一阶的高度也偏高。他们小区的住房只有六层,没有电梯,涂潇家在四楼。这段楼梯他走了十几年,闭上眼都知道该从哪里拐,但还是走得不急不慢的。
涂潇开门后,客厅里亮堂堂的。程新亭换了一双涂潇平时穿的拖鞋,站在玄关处没挪步,在客厅里扫了一眼,简单普通的陈设,收拾得非常干净。桌椅摆放地跟酒店里一样规整,沙发垫铺地平平整整,没有一丝褶皱。
程新亭不是第一次到朋友家里,却是第一次不敢坐。没想到涂潇换好鞋后直接走向了卧室,招呼着程新亭,“客厅有点热,先去我房间休息会儿。”
涂潇开了空调,又去冰箱里拿他前些天买的白桃苏打递给程新亭。
程新亭只尝了一口,惊喜地两只眼睛开始放光,“是白桃味儿。”
涂潇含着一口水在嘴里,视线落向程新亭上下动了动的喉结,缓慢地点了下头。
程新亭站在空调出风口下面对着他,乱糟糟的头发丝儿都在冷风下颤抖,涂潇又想笑。
程新亭抓了下头发,不自觉地咬着下唇,“你家有啫喱吗?”
涂潇摆了摆手,逗他说,“没有,不是帅哥,没有那种需求。你走之前去卫生间理一下,我待会儿找顶帽子给你。”
程新亭放下手里的瓶子,两步迈过来故意弄乱涂潇的头发,“没有需求?啊?现在还有没有?”
涂潇心底有只小麻雀欢快地跳来跳去,任程新亭的手在他头上抓来抓去只是嘿嘿地笑,等到程新亭放开他后才慢吞吞理自己的头发。不一会儿,他的头发又乖乖顺顺地变回了原来的造型。
程新亭表示震惊,“你发质太神奇了!”
涂潇咬着瓶口,眼睛也在笑,“都说了没有需求,我平时出门都不梳头,用手撩几下就好了。”
程新亭捣乱不成,黑亮的眼珠在涂潇房间里滚来滚去。涂潇的房间并不大,书桌和床占了一大半的空间,还有一个一米多宽的衣柜。吉他靠在墙角,被子叠成一小块放在床头,床单拉得整整齐齐,程新亭房间里走了两步,想坐下都找不到地方。
喝完水的涂潇直接扑到了床上,在身边的位置拍了下,朝程新亭努了努嘴,“坐这儿。”
程新亭只犹豫了一秒就坐了下去,涂潇的房间干净整洁到他不敢上床,但既然主人已经邀请了,他便不再客气。
他们吹着空调玩手机,没一会儿程新亭就跟涂潇一样躺了下来。程新亭对着洁白的天花板发呆,舒服够了脑子开始运转起来,“涂涂,你打算报什么学校?”
涂潇不再看手机网页上的消息,回答跟早上一样,“我还没想好,”顿了一下又说,“但我一定会去洛城的学校。你呢?”
程新亭说:“我就没想过,考完一直在玩。今天去拿报考指南,才意识到还有三天就出成绩了,很快就能报志愿。我没有想去的学校,也没有想上的专业。在教室的时候翻了一下报考指南,感觉那些专业名词对我来说都一个样儿。”
涂潇侧过身撑着下巴,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程新亭的睫毛根根分明,他问:“那你有想去的城市吗?”
程新亭依然出神地望着天花板,想了会儿说,“没有,不过我爸妈想让我留在容城。他们都是医生,想让我上容城医学院,但也只是建议,并不会干涉我的选择。说起来我也有一点点想读医学,可能受了家里影响吧。”
涂潇想了下,涂琼大概不会管他去什么学校读什么专业,只要是名校就够了。
程新亭和他不一样,住在容城城郊的别墅区里,父母职业体面,看着就是那种优越的家庭环境下培养出的优秀小孩。父母在这座城市里已经打下一定的根基,只要程新亭朝着既定的方向努力,就会有着跟父母一样美好圆满的人生。
涂潇说:“容城也挺好的。”
程新亭半晌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那涂涂呢,为什么一定要去洛城?”
涂潇心中有答案,他在容城过得算不上快乐。除了涂琼,他没有留在容城的理由。而涂琼看起来并不需要他在身边。他斟酌了字句说,“因为我想换个城市开始不一样的生活。”
程新亭接受了这个说法,不再追问,“我从小就待在容城,挺快活的。每年出去旅游也没觉得外面有多好。但是,赵宣轩林原他们跟你一样,都想去洛城。”
涂潇状似随意道,“那你也可以一起去洛城啊,你们到时候还能在一起玩,也会开开心心的。”
程新亭偏过头看他,黑眼珠里落了几颗小星星,“还有你啊。”
涂潇把右手拇指藏在了手心里,程新亭说话的时候总是很真诚,目光清澈,他知道那句话的意思,可听到的瞬间心跳还是短暂地停了一下。
程新亭是他在高考后遇到的意外,那晚程新亭醉酒玩游戏碰巧才抓到他。如果当天他不在云间的话,程新亭抓住的会是谁呢?
那样的话他们或许有天也会在容城的某个地方擦肩而过,到死也不知道有对方这号人。而现在,程新亭于他来说是奢侈珍贵的朋友。他还想程新亭一直教他钢琴,还想和程新亭一起打球,如果有可能的话在一个城市读书,周末的时候约着出去吃饭。也仅限于此。
他转回身子平躺着,不再去数程新亭的睫毛,轻轻地嗯了一声。
程新亭好像没听见,忽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扬着眉毛俯视着他,一只手戳了戳他的腰,“你怎么不说话?不看我了?怎么?不想跟我玩啊?”
涂潇怕痒,扭着身子拿手去挡。力气悬殊,程新亭一只手拿捏着他两只手腕,另一只手挠他腰间,涂潇在床上滚了又滚,笑出咯咯咯的声音,滚到床头的时候已经笑得喘不过气,缩成一团完全放弃了抵抗。宽松的短袖在扭动中被卷了起来,后腰上一片冰凉。程新亭这才放过他,还好心的把他的上衣往下拉了拉。
程新亭跪坐在他腿边,五指张开做扇状来回扇着风,“脸又红了,跟不跟我玩?”
涂潇瘫在那儿不住地喘气,感受空调的冷风从程新亭的指间穿过带来的凉意,两只手护在腰前。程新亭有时候真的很孩子气,他也乐于惯着这种孩子气,“玩玩玩,我们要都在洛城,我每周都去找你。”
程新亭微微扬着脸,侧脸的轮廓自然利落,嘴巴一开一合,“说不定在一个学校,还能天天见呢。”
涂潇收回了视线,顿了一会儿回道:“那不一定,我八成能上F大的。你行吗?”
程新亭想了下闭上了嘴,F大跟他的缘分确实有点浅。
涂潇本就是想逗程新亭,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耳朵旁边一小撮头发还朝天翘着,又笑出声来。
程新亭再度被笑话,故意作出凶巴巴的表情,弯下腰伸出爪子作势要挠涂潇,涂潇连忙求饶,捂住嘴不让自己笑得过于张狂。
他们在床上玩闹了好一阵子,直到程新亭的手机铃声响了,程新亭才想起来回家。
涂潇拿了一顶不常戴但很喜欢的藏青棒球帽,等人从卫生间出来时直接盖到了程新亭头顶。他拿上钥匙送程新亭出小区。程新亭本要拒绝,一想到已经完全忘了来路,便让涂潇送到了路口。
涂潇慢悠悠回了家,再次踩在石子路上时是一个人,乔木叶子时不时擦过衣服,脑子里还是程新亭杂草般的头发藏在他帽下的样子。
-----
涂,这才认识半个月啊,算成一见钟情也不过分吧。我们颜狗从不拒绝帅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