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昏暗中，我只听得见两个人徐徐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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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对我来说，和实习生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像是另类的休闲度假。因为这些现象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几乎不在我们探索的时间出现。我买可丽饼、冰淇淋或炸香蕉，边吃边散步，年轻的实习生到后面也放弃了，陪我去家庭餐馆、去麦当劳、去甜品店，我们坐在柔软的椅子上，在放松的时候，在偶尔聊天的时候，柔软的丝绸幻化为反光的刀，路边开得绚丽的五月雪伸长枝条缠绕‍‎‌‌‍成‍‌‎‌‎人‎‌‎‍‌的四肢，但它们总在即将伤害到我们之前迅速恢复为原样。

今天是一个意外。

我想，年轻的实习生已经基本放弃探知这些事情的真相了，所以变得放松了起来。水再一次涨起时，他正低头吃着汉堡，比寻常更加清澈，不带一丝腥味的水中游动着花一样的金鱼，花香一般的芬芳，花朵一般艳丽的鳞片，花刺一般锐利的牙齿。一只金鱼飘到了猩红的沙发上，低头啃食我的脚上的血肉，我咽下嘴里的冰淇淋，指了指窗外，“下雨了，你带伞了吗？”

实习生自然地抬头望向我的方向，水和鱼都消失了。他答道，“没有，但是对面的便利店有雨伞卖，我们可以趁着雨还没下大去买两把。”

我们一起买了雨伞，下了小雨后，对方似乎也失去了些探索的兴致。我正准备离去，他突然喊住了我。我转身，他递给我一张手帕，“你的裤腿上溅到了泥。”我把擦完泥的手帕叠好准备回家洗，他却又喊住了我。

“怎么了？”我问他。

“你的小腿在流血，”他蹙眉道，目光从我的小腿处渐渐上移，“你在发烧。”

异界的金鱼的唾液似乎带有微量的毒素，这种毒素的渗透力极强，在刚刚的雨幕中，我已经有了微微的眩晕和灼热感。但它的量却很微弱，大概休息一晚上便能好。所以我对实习生点点头，“我现在要回去休息，手帕明天还你。”

他犹豫了一下，“从这里到你家大概还要半个小时，一路上又都有积水……”他没把话说完，我的脚踝还在湿润的水汽中隐隐作痛，我嫌麻烦，刚准备假装没听见走开，他的声音又微微放大了些，“……我家就在附近，我可以给你包扎了伤口再走。”

我到了实习生的家里，他帮我把药和兑了蜂蜜的热牛奶端过来，调高房间的温度，调暗房间的光线。他动作显得十分娴熟而轻巧，显然是常常替家里处理这些事。等一切都调整完时，我盖着毯子，整个身体都陷在柔软的床上，心想，今晚我大概回不了家了。

夏夜宁静，紧闭的窗户隔绝了一切风和细密的雨丝。在一片昏暗中，我只听得见两个人徐徐的呼吸声。他就坐在离我不远处的一个椅子上翻动着手机，一片淡蓝色的荧光印在脸上，不久后手机也暗下来了，他依然沉默着。我能感受到他的目光轻轻落在我的伤口上。

“对不起。”他说。

“我想了想，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不应该把前辈牵扯进来。”他低声说，“我想，你也不愿意每天陪一个实习生闲逛。我过几个星期也要去东京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我没说话，他继续道，“之前的事也对不起了。”他指的应该是刚刚碰见我那天，我默认自己是三O君然后他跟我生闷气那件事。我想着，思考的时候他又站起身，帮我换了一条热毛巾，然后轻手轻脚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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