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说是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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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野云看不惯徐易这幅颓丧的样子。
他以为徐易只是情伤。
丘野云自己在这场旷日持久的三角恋情里暗自情伤许久,他懂求而不得的感觉,他诚恳地开解着徐易,也想为自己争取一线机会。
“我马上就结业了,到时候我先去你读大学的城市实习工作,你有困难可以跟我说,你无聊我可以陪你啊。”
他劝着徐易,哄着徐易,只是劝慰的方向错了。
情伤远没此刻的胃痛难捱。
丘野云自小待徐易一直挺好的,带他玩,跟他闹,只是好的方式错了。
如徐易所说,他多数时的情绪都没表现出的那么乐观,又怎么会喜欢玩闹。
但徐易并不讨厌丘野云,在对方告白后,也知道了对方的心思,因为不讨厌,所以没有给他留希望。
徐易自己已经没希望了。
“不用了。”徐易冷淡道:“你很烦,离我远点。”
相识的同龄人当中,也就徐易敢这么说丘野云了。
丘野云对上徐易不会动气,但不代表被徐易这么说不会难过。
“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周天宇了?你早先觉得我吵,我就没再跟你大声说话过,你嫌我不学无术,我也努力改好了,开始你说会报考与我同一个地区的大学,你失约就算了,不喜欢我我也不会强求,认识这么多年,现在连跟你当个朋友都不行吗?”
徐易对丘野云的影响一直是正向的,如果不是因为徐易,丘野云早就辍学了。
报考同一个地区的大学,这话确实是徐易说的。
不过在临考试前期,他久积心中的抑郁已经严重影响心态,加之身体上病症的拖累,最终高考发挥失常,与第一志愿的大学失之交臂。
徐易觉得自己很疲惫,仿佛多说一句话整个人就要垮了,所以懒得与丘野云解释什么。
“我们快一年没见过了,我不过是说了几句关心你的话而已,有那么烦吗?”
徐易敷衍,“嗯。”
丘野云看样子很想甩手走人,想到那些石沉大海的信息和一年未见的思念,又收了脾气,做投降状举起双手,伏低做小道:“那我不说话了行不行?”
徐易带着这道甩不脱的“影子”回了家。
丘野云记下了徐易新住所的门牌号,门开了,保持安静的影子震惊了。
“祖宗,你现在在兼职收废品吗?”
租房很小,一卧一卫甚至连个独立的厨房都没有。
丘野云望着满屋狼藉,将脚下的外卖盒拨到旁边的垃圾袋上面,“我记得你原来挺爱干净的啊。”
徐易从十四五岁就开始独居,即使是离婚的父母不再居住的主卧,他也会打扫的很干净。
彼时处在叛逆期不受管教的丘野云为了躲开家人的念叨,有时会赖在徐易的家中过夜。
在丘野云的印象中,徐易家的地砖总是光洁的,排满阳台的花草会随着花期的更迭散发出各异的芬芳,被褥拥起来满是晒过太阳的柔软与皂角的清香。
就像徐易这个人一样,明净端方,乐观向阳。
徐易也愣了片刻,好像才从丘野云的话中留意到现下糟乱的处境,他眼神麻木,嘴角习惯性带起一点笑意,“你也说是原来。”
丘野云对丧里丧气的徐易很没辙,挽起袖子将徐易推向床边。
“你要是酒还上头的话就先歇会儿。”丘野云边说边像个送上门的田螺姑娘一样,大袋子装小袋子的收拾起屋里的卫生。
徐易背对丘野云,顺势将堆在床头柜上的几瓶药收进了抽屉里。
止疼药药效发作,胃里痛感减轻的徐易缓缓挺直脊背,乖巧地坐在床边,看着丘野云忙进忙出,将屋里的垃圾麻利的搬空出去。
这感觉很奇妙。
丘野云见他不睡,于是拉开了尘封的窗帘。
大片的阳光随之撒了进来。
徐易望着阳光照在逐渐被整理干净的地方,发灰的心口好像也被缓缓点亮了。
原来脏成这样的屋子打扫后还能恢复原貌,徐易想。
丘野云拧了拖布拖地,清洁到床边的地面时,几番呼唤徐易无果,于是伸手在徐易的脑门上轻弹了一下,“抬脚。”
身心病态的徐易浑噩度日的脑袋已经很久没有回忆起过往了。
但在这一刻他恍然回忆起,许久之前,某个微风凉爽的夏日,窗明几净,阳光微醺,他轻声地唤仰躺在床上打psp的少年,“丘野云,麻烦收收脚。”
彼时的丘野云忽然坐起身,拉近距离对上他的眼,如今时一样,挑起嘴角,笑得张扬。多少年都不曾变过。
徐易也笑了,用袖口擦去丘野云额间的热汗,由衷道,“丘哥,谢谢你。”
“别跟我客套。”丘野云说了和周天宇差不多的话。
人与人的交情存在于互相往来的帮衬间,当无法递还别人给与的感情时,谢意的潜台词是歉意。
丘野云平日里十指不沾家务活,半晌才将这间不大的小屋收拾出来。
徐易身旁的位置一陷,丘野云将自己摔在了徐易的床上,脸埋在徐易的被子上蹭了下,“忙了会儿更饿了。”
大半天过去了,丘野云只在飞机上吃了顿垫肚子的飞机餐,婚宴上光顾着尾随这位“酒鬼”了,筷子都没沾上菜汤。
徐易小声嘟囔,“我又没让你跟我走。”
丘野云因为自己刚刚的小动作,耳根一阵泛热。
丘野云啧了声,“没良心。”又道,“不过我去参加周天宇的婚礼,主要就是为了逮你。”
不声不响跟他玩失踪的徐易,肯定会上赶着出现在周天宇的婚礼现场。
徐易没装作听不懂暗示,但也没追问。
于是丘野云仿佛没心没肺似的略过话头,拿出手机,翻着附近的外卖,在徐易的腰上戳了一下,“想吃什么,哥哥请你。”
徐易回:“我不饿。”
徐易已经很久没有过饥饿的感觉了。
“不吃饭怎么行。”丘野云正色道:“你原来胃就不太好,三餐一定要按时吃。”
丘野云在乎徐易自然记得,刚刚打扫卫生时,还看到了一板被吃空的胃药。
徐易小时候,父母忙于吵架,饥一顿饱一顿,他早已习惯了不规律的饮食,直至今日,胃不止是不好,而是已经坏了。
原来他的病除了他自己外,还有人记着。
于是徐易告诉丘野云不用再惦念他了,他满不在乎道:“已经坏了,修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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