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物褶皱处藏满不会化的雪花。
不确定有没有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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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不是沈潦第一次坐火车。在他十分年轻的时候——约莫十七八岁这个年纪,他孤身前往了西藏。他不太不明白朝圣这一行为,却隐隐约约能理解想要朝圣的人们。三步一叩间,天地交错,俯仰皆尘土。
这一次他有人结伴同行。那人就睡在他的下铺。
对面两床是出门打工的兄弟俩,这次一起回家。夜里到站,他们起身下车离开。隔间移门被拉上后,陆偏听见上铺的人在小声唤他。他一下子醒过来,听见沈潦说他有些失眠。
沈潦其实倦意很浓,但精神深处却有些亢奋。他闻到酒精的味道,稀稀悉悉索索,是陆偏在擦拭着什么。不一会儿,一只手挟着酒精味儿,从下面穿过床铺与墙的缝隙伸上来,循着他的发触碰到他的脸。
沈潦没想到这样侵入的东西也能给他带来安抚,但此时此刻事实正在发生。他的口腔黏膜感受到那人骨节与指腹,它们紧紧相贴,而后是更深的喉。他开始怀疑失眠的真实性,因为当下的一幕实在与他曾经的那些梦相似,那些诡谲的,青涩大胆的云。
吞咽的艰难令他不自觉吮吸,妄以口腔高热融化那侵犯者,朦胧中他听见侵犯者在黑暗中低声带笑,说:“宝宝,你是不是还没过口欲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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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他们行进的方向偏离朝圣之路,是国内极寒之地。火车到站时落日已去,天色昏暗。他们搭一辆出租,在冰冷的空间中穿行,下车后陆偏一路领着他踩过满地白雪。不多时他们停下,陆偏朝他笑,白色的雾气从他口中飘出,接着散开:”这次没有小溪,有一条小江。“
沈潦两手插在羽绒服兜里,低气温使他两颊中央微微发红,眼周血管明显异常。他微微眯起眼,不知是寒风还是欣喜的缘故。他又显露出那种常人罕见的带着幼气的兴奋:“小江结冰啦。”陆偏偏过头,情绪全浮在眼里,一瞬不瞬地凝视他。
沈潦看到陆偏向他扑过来。祖国大陆极北处的天空比他想象中要明亮许多,这使得眼前爱人的脸过分清晰。陆偏将他扑倒在厚实的雪地上,进而沉沉压着他。他听见耳边雪花们因受压而发出的声响,沙沙哗哗,像难耐的催促。他不太敢确定陆偏有没有再看他,因为身上人很快将脑袋埋到他的肩窝。
像是畏冷,那人的呼吸有些快:“再坚持一会儿,我们就去找一条小溪……”
低温会让话语凝成雾气变得具象化,沈潦看不见但他坚信陆偏有将它们吐出。他一瞬间变得又饿又渴,他期待陆偏用更多的话语来喂他,无论是美妙的,苦涩的,还是辛辣的,他预计他都会甘之如饴。
朦胧间烟花声响,而沈潦的手终于从羽绒服口袋里抽出来。他一手搭上那人的后背,一手抬到眼前来。他看了看时间,朝他吹气:“呼…新年快乐,小溪。”
陆偏抬头迎上他的气息:“新年快乐,沈潦。”
明明躺在冰封了的江上,此时此刻沈潦却想到海。他幻想着自己漂流在一片海上,便以当前这样的姿态。海上没有太阳没有月亮,夜空却很亮。一直漂了很久也没有看到一座岛屿,海鸟扑棱翅膀将他们的灵魂啄食干净。最后他们就着海面站起,衣物褶皱处藏满不会化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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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所谓有无:小江是松花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