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上尉觉得柯尔特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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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过了七八年，他早该习惯了失去右手的生活，可是总有些时候，上尉忽然觉得他的手还在。仿佛只要他举起来，就能看见那粗厚的手掌，有力的、骨节分明的指头。

他的办公室里挂着又沉又厚的窗帘，好让他休息的时候不受外面明媚阳光的打扰，但他总会忘记在前一天夜里拉严实。所以每天早上，他睁开眼睛，都能看到一道明亮的、强烈的金色晨光从那缝隙中透出来，照在他的床上。他举起右手，然后发觉那只手正牵着另一只，十指相扣，阳光正好照在那交缠的手指上。上尉把它们拉到嘴边，覆上一个吻，之后他转过头去——

柯尔特中尉在阳光中睁开眼睛，他的金发乱糟糟地铺在枕头上，他看向枕边的人，露出一个微笑，之后轻声说：

“早上好，长官。”

上尉的办公室在柏林，那栋漂亮的别墅有个不大的院子。尽管晚餐由专门的佣人提供，有的时候，尤其是某个仲夏的晚上，上尉还是会把他的宝贝烤炉拿出来，他和柯尔特只穿着背心，把牛排烤得吱吱响。

柯尔特跟他有说不完的话，也许他对所有人都是这样，热情得像只兔子，柯尔特就是那种人。他从大学里跑出来，当了兵，上尉读过的书他都读过，他弹钢琴，小提琴也拉得不错。有时候上尉从一摞又一摞的公文里抬起头，让柯尔特坐在琴凳上给他弹上一会儿。年轻的中尉把手指放在一尘不染的琴键上，舒伯特的夜曲流淌出来，好像战争离他们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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