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带着她的照片”彦阳真感到诧异,一夜之间,爸爸又活回去了,或许是执念太深,才会想出用这样的方式履行承诺吧?
彦阳叹声气,没说什么,赶紧想法子转换话题,他害怕再招得爸爸伤心。
忽然想到“塞北的雪”的建议,就试探着问道:“咱这条街上一直都缺个诊所,小病小灾的也要跑去医院,很不方便的。要不,您再重操旧业,在楼下开个诊所?”
彦波希不假思索地说:“我不开诊所!”
彦阳咽下最后一块馒头,看着爸爸说:“好,您想干嘛就干嘛吧!”
彦波希抬起红肿的双眼道:“一切等我们旅游回来再说!”
“真要和妈妈去旅行啊?”
彦阳又给爸爸端过去一碗菜豆腐,这是他早晨最爱吃的。
“明天我们就走!”
“明天?这也太急促了吧!今天才是你退休后的第一天嘛,干嘛那么急呀?”
彦阳有些惊讶。他原以为爸爸只是昨日太伤心,一时情绪失控,随口就那么一说,没想到他还真要的付诸行动。
“这一天我已经计划了很久了!”
彦阳见说不服爸爸,就只好问他:“那您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
“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我就是想和你妈妈出去走走,走倦了,我们自会回来!”
看见爸爸如此坚定,彦阳不便挽留。再一想,既然爸爸的心结是在于妈妈,那么出去走走也好,或许他这心病也就了了。
吃完饭,彦阳乖乖地收拾了餐具,给爸爸泡了杯清茶,说:“既然要出去,那就好好想想路线,需要准备什么,告诉我,我去买!”
彦波希点点头,目送彦阳出门。
家里就自己一个人,也无事可干,彦波希端了彦阳泡的清茶,来到书房。
他又把苏卿卿的遗像请出来,对她说:“卿卿,明天我们就去游览天下,可好?”
回应他的还是那灿烂的笑容。
“我们先去哪里呢?你最爱自然风光和历史古迹,那我们就先去游览三峡如何?”
“我们不跟随旅行社,我们随意游!”
“我们也不让彦阳送,就我们俩!”
“游完三峡,咱再去其他地方!“
“等把你以前想去而没能去的地方都走遍了,我再带你去个地方,那里你肯定喜欢!那里还有个你没见过面的小满妹妹,还有我才结识的几位朋友,还有老乡大娘........“
彦波希和妻子讨论着,虽然他说的每一句话,发问的每一个问题,都没有回音,但他却觉得妻子就在身边一样。
他不停地和她交谈着,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说到高兴处,也会兴高采烈,眉飞色舞;说到沮丧的处,唉声叹气,热泪横流.
他如此痴迷着,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迷恋。
这次旅行,是他心里一直想要的,任何事都不能让他再做改变。
彦波希忽然又想起了万国强,给他打了电话,约他来家里为他诊了脉。
情况很稳定,彦波希只给他开了些开胃健脾的药丸,让他坚持服用两周,就可以停药观察了。
第二日,彦波希也没让彦阳去送,坚持自己登上了西去的高铁列车奔三峡而去.
家里只剩下了彦阳自己一人忙里忙外。他的博士生导师谢鲁老师见他孤单辛苦,有空就常来菜馆陪他吃饭聊天。
谢鲁导师老家是江苏的,跟随父母工作,曾在山东的济南住过。因为小时候有过一次急病手术,是几个慷慨豪爽的山东大汉给他无偿献血才捡回一条小命,所以父母就给他取了这个名字纪念。
一日,谢博导拿了一幅油画过来让彦阳欣赏,还让他猜猜这幅画的价钱。
彦阳趴在画上仔细的观看了一阵,又开老远做了一番观赏。对于这位国内一般画家的作品,值多少银子,彦阳确实心里没底。他对导师摇了摇头,只见谢鲁教授伸出了一个手指头。
“一千?”
教授摇头。
“一万?”
还是摇头。
“莫非是十万?”
仍是摇头。
彦阳吃惊地张大了嘴巴。难不成是一百万?
彦阳把这幅画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也没看出它値这个价。
“继续猜!”
教授抱起臂膀,笑着鼓励他。
“难道会是一百万?”
彦阳极不情愿地说出了那个数字。
“不是难道,真真就是这个数!”
谢鲁哈哈大笑着放下胳膊,一语中的。
“可,可它并不是世界上顶级的名画啊,怎么,能値这个价?”
彦阳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谢老师两手在空中一拍,“啪”一声响,震得彦阳打了个哆嗦。
谢鲁用手指扣着桌面,愤愤不平地说:“这就叫炒作!”
“炒作?”
“是啊!哪怕是一幅二流的作品,只要有资金给你不断地哄抬,就可以卖到这个价!”
“哇,要是哪位幸运,被炒作了,一年画上几幅画,这辈子不是就不用再愁了?”
“哼!你以为是买彩票啊?这可都是人为的抬高价格,是有人操作着才会涨的!大钱,其实并不是让画家挣了。是画家出售后,被买家资本轮番炒高的。钱是让那些炒家一层层的挣去了!”
“那像我们这样的,如果一直没人炒,岂不是要一直穷死?”
谢鲁这么一说,彦阳有些心惊,难不成爸爸指望他安身立命的本领,会沦为要饭的伎俩?面对这种问题,他不能不问个明白。否则自己就是那个把头埋在沙里的愚蠢鸵鸟。
“要不怎么流传着,撑死炒家,饿死画家这么一说呢!”
谢鲁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说出的话不可置疑。
“那我们还学什么?熬什么?”
彦阳还是有些似信非信。他想起自己几年来的为之奋斗的目标,看起来像个笑话,他当然不能接受。
看着老师那嘲讽的表情,他猛然意识到,老师怎么会一下子有这么多钱买这幅画?难道他在哪里发了财?不由得问老师,“这画是您花钱买的?”
“我买的?哼!我哪有钱买?”谢鲁老师自嘲地撇了撇嘴,觉得还是词不达意,又补充道:“我就是有钱,也不会买这样的!”
“那您这是?”
彦阳更不解了,指着那画问。
“我这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
“我还是听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