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无名指上沾着一圈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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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忆檀笑了,轻声道:“原来是空枪。”
警察的脚步声在仓库外响起,手电灯光一闪一闪的,明暗交织中,李敬池无措地捂着他胸口的伤,企图止住蔓延的鲜血。
唐忆檀又道:“我还以为……你真的想杀了我。”
他咳嗽了几声,嘴边溢出血沫,李敬池道:“别说话了!”
唐忆檀道:“把你关起来的时候我说过,我们会纠缠一辈子,后来你自杀了,只给我留下一枚戒指。这两年里我后悔没有好好对你,也后悔一辈子太短,但从没后悔过遇见你……我犯的错太多了,这条命是我欠你的,好好活下去吧。”
警察来了,他们拉起跪在地上的李敬池,但李敬池什么都听不到,他极力挣脱束缚,奋力伸出手,堂皇道:“唐忆檀——!”
那只带血的手指动了动,终究是垂了下去。
警察拦住李敬池:“先生,伤者需要抢救,请保持距离!”
李敬池置若罔闻,脸上淌过水光:“唐忆檀,谁他妈要你的命,我不在乎,你有本事就自己来赎罪……”
救护车到了,医护人员抬起担架。李敬池剧烈地喘息着,一度因为过呼吸而直不起腰,差点跪坐在地上。一双温暖的手将他拥入怀中,林裕淮紧紧抱着他,低声道:“没事了,没事了,都结束了。”
李敬池的声音有些哽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林裕淮轻轻抹去他脸上鲜红的血迹:“小池,这不是你的错。”
警察递上毛毯,李敬池坐在仓库边缘,久久都无法从唐忆檀中弹的那一幕中缓过神来。女警接了个电话,对林裕淮说道:“他们往九点钟方向跑了,我们支队长已经去追了,你朋友也在那里。”
林裕淮点点头,李敬池神识恍惚:“朋友?”
林裕淮递给他一杯温水:“是庄潇,自从你失踪后,他一直在跟警方看监控。绑匪很聪明,走的全是隐蔽路段,我们四个小时前才在一家郊区便利店的监控里锁定绑匪的车,一个多小时前才定位到你的手机。仓库地段偏僻,夜间视野差,警方计划兵分两路,一队提前去围堵佘影昊的人,庄潇跟去了。”
想到曹爽的话,李敬池垂眸道:“他真是……你让庄潇注意安全,绑匪有把柄在佘影昊手上,定位是绑匪开的。”
林裕淮摸摸他的头:“你放心,相信警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李敬池如坐针毡,他一边牵挂着庄潇的安危,一边又反复回想着唐忆檀倒在血泊中的身影。直到今年,李敬池才知道蓝宝石戒指是慈善款的,而唐忆檀也从未喜欢过孟知。他与父亲决裂,毁了联姻,缺席了数次家宴,一步步运筹帷幄,尝试推倒棋盘上虎视眈眈的孟氏,又从千里外的玉城连夜赶回来,只为履行一个天真的承诺。
但唐忆檀什么也没告诉他。
李敬池沉默地张开手,他的无名指上沾着一圈血,像是一枚暗红而狰狞的戒指。
他低声道:“这才是你欠我的东西。”
二十分钟后,李敬池的精神状态恢复了一点,开始断断续续地和林裕淮说话。另一边,女警挂断电话,道:“人已经抓到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你先去医院检查身体吧,做笔录的事我会联系你。”
虽然李敬池再三坚持自己没有受伤,但众人还是把他和何彦遥送到了医院。
光点在黑夜中闪动,李敬池问道:“怎么是玉城医院?”
林裕淮道:“仓库不在荧城,离这家医院最近。”
他们关上车门,停车场里,庄潇一脸冷意地立在电梯旁,直到看到李敬池,他才大步上前,拧眉道:“你受伤了?怎么脸上全是血?”
李敬池摸摸脸颊:“不是我的血。”
庄潇长吁一口气:“不是让你有事给我发短信吗,吃饭两个小时就没察觉出不对劲来?”
他的语气虽然生硬,但透着迫切的焦急,李敬池瞥到庄潇眼下浅青的痕迹,猜到他可能三十多个小时没有合眼了。李敬池静了一瞬,伸手抱住庄潇:“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庄潇咳了一声,耳垂有点红:“算了,先上去吧,去检查身体。”
电梯上行,林裕淮和庄潇一左一右,如两座门神般立于李敬池身侧。何彦遥见李敬池也一直垂着头保持沉默,有些紧张道:“那个,唐总他没事吧?”
庄潇蹙眉:“唐忆檀怎么了?”
李敬池开口:“他为我挡了一枪,胸口中弹。”
电梯里的气氛沉重,何彦遥踌躇道:“救护车来得很及时,如果不是心脏中弹,应该可以抢救回来的……吧?”
电梯门开了,李敬池没说话,林裕淮道:“你们先拍片,我去问问手术室在哪里,现在找过去估计也没结果。”
医生检查得很细致,只给李敬池开了个治疗擦伤的药膏。一行人中最害怕的是何彦遥,最幸运的也是他,两天下来,他身上竟连一处伤口都没有。
何彦遥喃喃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希望唐总也没事。”
今天医院分外清闲,紧急手术只有一桩。一行人来到对应的楼层,只见手术室外空无一人,唯有抢救的光条亮着。护士推门而出,扫视道:“你们谁是家属?把字签了。”
李敬池道:“我来吧。”
他看起来太年轻了,话语并没有说服力,护士疑惑道:“你是他什么人?弟弟?”
李敬池张了张口,片刻后,他低声道:“爱人。”
或许是他的表情过于沉重,护士安慰道:“不用太担心,你爱人没有生命危险,就是断了三根肋骨,出血有点多,需要静养几个月。”
听她说完,李敬池想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在抢救室外的长椅上,胸口不断起伏。虽然唐忆檀受伤严重,但不幸中的万幸是曹爽打开了手机定位,而林裕淮和庄潇也在千钧一发之际恰好赶到。
但凡再晚一步,李敬池都不敢想象佘影昊的下一枪会打在哪里。
一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暗了,身着白大褂的杨泽雨推门而出,摘下口罩,无奈道:“别这样看着我,这次主刀医生真的是我,我不是演员,在这里上班的。我也不想大晚上被叫回来加班,结果一看台子上躺着个唐忆檀。”
李敬池急急问道:“他怎么样了?”
杨泽雨答道:“手术很顺利,但还需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这期间注意忌口,伤口不要沾水,有事找我就可以了。”
李敬池松了口气:“谢谢。”
杨泽雨摇摇头:“你们也真是,之前是他在手术室外面等你,结果这次换成了你,一天天尽把我从荧城耍到玉城。”
见他后面还跟着三个人,杨泽雨欲言又止,“……不过他等你的那次,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在得知自己的死讯时,独自站在抢救室外的唐忆檀会是怎么样呢?他会后悔、不甘,亦或是同样流过眼泪?李敬池垂眸不语,过了很久才道:“毛路呢,他怎么没来?”
杨泽雨答道:“他在荧城处理竞标的事,佘影昊算盘打错了,它对现在的蔚皇来说只能算比较重要,不是必要的。”
李敬池又问:“股权转让书呢?唐忆檀真的签了?”
杨泽雨摊手:“那个更无所谓了,忆檀不是把百分之八十的股权给你了吗。而且警察都说了,佘影昊人赃俱获,千影以后算是完蛋了。”
李敬池没反应过来:“等等,你说什么,为什么是八十?”
杨泽雨懂了,微微一笑:“看来他没和你说啊,不过也没事,反正是夫妻店。以后你可要罩着我,自从忆檀知道我瞒下你自杀的事,他可没少骂我。”
杨泽雨走了,李敬池愣在原地,直到何彦遥晃他:“百分之八十啊!别说是股权了,你知道蔚皇每年八成的利润有多少吗,发财了啊!”
李敬池怔怔盯着抢救室的门:“为什么,他值得吗?”
念及左右都是唐忆檀的情敌,何彦遥面无表情道:“你还记得我们在西城喝酒的那天我对你说了什么吗?”
思绪慢慢回到大脑,李敬池这才想起两人谈心的那一夜,何彦遥问的是——“会不会是因为他爱你”。
是爱的,唐忆檀爱他,答案非常笃定,这份爱醒悟得很迟,但对李敬池来说却是一分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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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晚上有个很重要的面试,i人已经紧张三天了,如果时间充足的话会更,更不了的话会在简介页贴条(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