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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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尔六月中旬时来给俞成林送文件，观察到俞行川，他的模样已经和刚来这里完全不同了，皮肤泛着十分健康的光泽，露出来的胳膊和脚踝都像瓷玉一样雪白莹润，明显看得出整个人是被豢养在极度的宠爱里。

俞成林却和他相反，连续几天熬夜做图构让他的形象看上去实在不修边幅，头发乱糟糟的，胡渣也没刮干净，穿着格子衫往乱七八糟的沙发上一坐，终于有了点对计算机行业从事者的刻板印象的感觉。

彼时俞行川正躺在俞成林怀里玩一个智能小机器人，垂下的脖颈雪白纤细，依旧扣着那个监督用的合金环。

经历了艰难的拉锯战，俞成林的父母最终还是妥协同意暂时让俞行川待在国外治疗，他们不愿意看见同时失去两个孩子，因此俞成林才能够继续完成之前被荒废了一段时间的学业。

“你要回国一趟吗？”莱尔问。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莱尔小心地用余光打量俞行川，好在他并没有什么反应，像是沉浸在玩智能AI的乐趣里，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俞成林回答：“不用，而且这段时间我不能走。”

A大课业自由度高，相较于课堂学习更多的是实际考核，俞成林想用一年时间修完所有学分，但提前毕业的条件极为苛刻，要在三个月内完成教授给他的指标才能拿到证书，如果顺利毕业，俞成林就能申请正式成立属于自己的科创企业，获得更加稳定持续的收入。

莱尔给他送来了一些需要使用的材料就离开了。

因为整理资料弄到很晚，俞成林上床时哥哥已经睡着了，他就着搂抱哥哥的姿势在旁边躺下，疲惫地闭上眼睛，意识陷入昏昏沉沉的状态。

耳边隐约传来模糊的哭声，俞成林猛地睁开了眼睛，伸手一摸旁边空荡荡的，被子被掀开了，触碰到的床单十分冰冷，哥哥已经不在床上很久了。

俞成林受到惊吓，责备自己为什么睡这么沉，连哥哥什么时候不见了都没发现。

他下了床到处找都找不到哥哥，在整栋别墅里跑，脚步停在阳台，看见不远处的草坪上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俞成林飞奔过去，大声喊着俞行川的名字，将晕倒在地上的哥哥抱起来，惊慌失措地搂进怀里，摸了一掌湿漉漉的水，伸到眼底一看，是红色的。

再往身边看，周围整圈的草坪都是血，艳红的鲜血像针一样刺痛了他的眼睛。

源源不断的鲜血从俞行川的身上流淌出来，浸染了他的衣服，哥哥紧闭双眼，脸蛋惨白毫无血色，再仔细看才知道那些血都是从他的肚子里出来的。

俞成林疯了一样地用手去捂出血的地方，徒劳无功地看着哥哥逐渐停止呼吸，他大声喊叫几乎崩溃，一瞬间周遭场景轰然破碎，他睁开双眼从床上惊醒，满脸濡湿。

俞行川在他怀里乖乖躺着，呼吸声均匀，身上干干净净的，胸口平稳起伏，传来一声一声平稳的心跳。

俞成林撩开他的衣服，呼吸颤抖地将脑袋贴在哥哥的腹上，俞行川便也睁开了眼睛。

“哥，你没睡吗？”俞成林沙哑着嗓子问。

俞行川道：“我睡了，醒了。”

俞成林抬起头，重新将哥哥搂在怀里，身体感受到哥哥外凸的肚子，温暖的皮肤传来安抚般的热量，他将脸颊埋在哥哥的颈边，还没从梦中那样巨大的悲痛里回过神。

“哥哥，对不起。”俞成林突然道。

俞行川没答话，不问他为什么道歉。

俞成林抱着他发抖，嗓音低而沙哑：“爸爸和妈妈一直都很想你，我答应他们，等你好起来就带你回去，但是我害怕了，我没有自信能让你变好，我不敢让你离开这里。”

“……哥哥，等你生下宝宝，我再带你回家见他们，好吗？”

俞成林每天都在细心调养哥哥的身体，定时让医生来家里检查，既要保证哥哥好好的，也要让宝宝能健康，检测显示他们的孩子没有任何基因病，和别人的一样正常，只要继续养胎，一定能顺利出生。

可他在这个时候做这样的梦，是在预兆未来，还是他心底里也觉得哥哥没办法生得下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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