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有大雪，却也让他一见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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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回家照顾刘德川躺床上吃了药，韦志成才姗姗来迟啃了桌上蒸笼里一直热着的三角粽，然后又放些馒头进去蒸着想着待会送上去。

要不是那声爹，韦志成都忘了自己其实还没仔细看爸妈发来的关于刘德川的一些相亲资料，哎他怎么没想到这茬。

他爹怎么了？

这次仔细看了一遍刘德川的资料，他一时有点发愣。

啊，原来他爸妈已经离世了啊。

刘德川是个很努力的孩子，一个小镇做题家，不对，小村做题家，和他一样，都努力用勤奋学习来冲开人生这一条路，但又不一样，在事业终于有起色的时候，刘德川的父亲突然长病不起，最终驾鹤西去，不久母亲也追着他父亲的脚步去了。

刘德川很不幸，他只有爸妈这两个亲人，传言他娘是逃来河南那片黄土避难的下嫁的，他爹是个土生土长的穷困农民，两个亲人给了他刘德川从小到大认知里的故乡，他热爱那片黄土地，只是现在再也没了挂念的人，他离开了那里，全心全意在北京投入工作。

他为老家建了一个博物馆，用来陈列故乡的泥土与各种记忆，吸引了很多人来访。

据说馆里有一个房间，温度低于零度，一年四季都在飘雪，但那个房间从不开放，曾经不小心瞄见里面的人说那墙上画了一座又一座土房子。

他们都说馆主从不露面，但是浓厚的乡音很亲切。

韦志成心里莫名有些悲伤。

不知呆坐了多久，韦志成终于缓过神端着热过头的馒头给刘德川送去，空气静悄悄的，他眼睛一寸寸打量人刘德川的房间，东西虽少但打理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和他的狗窝完全两个极端。

“哥，恁对俺真好。”

床上的人听他来了艰难翻身，瞅见那馒头又是眼泪都要出来了。

但是在感情上韦志成没有那么随性自然，他很谨慎。

韦志成知道刘德川喜欢自己，很实诚的喜欢，不油嘴滑舌，让他想起早些年马车很慢的日子，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那时的爱情很淳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就像他爹娶他妈的理由是觉得这omega姑娘坐大巴时直接对骂占人位置的三个大汉毫无惧色，他老妈则是说他爹是个打不死的，天天下班上赶着给她打热水，买个一块钱的油粑粑，锲而不舍，工作也不偷懒有上进心，嫁了不亏。

那刘德川为什么喜欢他，一见钟情还是别有所图，他忍不住怀疑，他害怕但又忍不住凝望刘德川质朴到毫无保留的眼睛。

这种质朴来自土生土长的大地泥土，朴实无华，韦志成觉得刘德川不仅像水，也像这黄泥土，淳朴的动人。

但是他真的害怕，他怕丢了自己，他得找时间和刘德川说清楚。

等他好了。

12

喜欢有的时候是一个人不知埋藏多久的一厢情愿和内心独白

窗外刮着好大的风，铁围栏吹的吱吱作响，室内则是一片寂静。

病倒之前，刘德川这些天最开心的事儿就是给韦志成剥水果端他房间，那沙糖桔染的他指甲都变黄了，韦志成他娘看一眼说你冇要惯坏那细佬哥，快宠坏啦，韦志成老爹老妈土生土长的广西人，塑普让人听着一知半解但刘德川憨厚笑着点点头。

这次突如其来的流感让刘德川在发热发烫发晕中走马灯似的想起了很多事情。

他有时会幻听，听到他爹喊川子川子走，一起逮蛤蟆去，那会儿没人管这事，田埂上他爹扛着锄头他就在旁边逮那四肢扑腾的小蛤蟆，那时的土好肥沃，泥丘是拇指一般的粗，爹挖开土就喊一声叫他拾到桶里去回去喂鸡，他听话做了，捡起来抬头发现爹不见了，医院病房里传来娘的呜呜哭声。

娘是逃来这边的，曾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家里出事她逃命来到这边嫁给了老实巴交的爹，爹家里一贫如洗，孤零零一个人竟掏出所有家底给娘买了个缝纫机，娘总是哭，嫁人是曾经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唯一的出路，但爹不碰不占有娘，早出晚归想尽办法挣钱，他给娘买了布料，娘便学会了缝衣，缝的第一件便是自己的嫁衣，穿着精心织好的嫁衣她决定给了他，生下了他。

病房里娘穿着竟是那年的嫁衣伏在他爹身上哭，爹掏钱买的最好最结实的布料，这么多年竟然还崭新如初，娘很爱惜。

他命苦的爹，他还没来得及尽孝，就倒下了，操心啊劳累啊一辈子的黄泥土终于是回归故里。

娘哭着哭着就追去了，世上真真正正只留下他一人，好痛苦。

有时刘德川也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努力，娘在去世前说，娘对不住你，再找个牵挂吧。

他泪眼婆娑发现世界竟天旋地转，恍惚间他听见有人轻唤他的名字，他在一片空白间寻不到那声音的主人，闭眼再睁眼他看见了一个人守着自己，和记忆中雨夜那抹白重叠。

韦志成，他喜欢的恋着的韦志成，恍惚他又陷入梦境回忆。

那会他已经相亲过两次了，不尽人意，在一次慈善拍卖上是他第一次遇见韦志成，那会韦志成来北京出差，刘德川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个一身白色西装的翩翩公子，冷淡的脸看起来不近人情。

“喂，你知道吧那个人是omega，你说怪不怪。”

“鬼知道一个omega怎么做生意，估计是靠…”

下流的话钻进刘德川耳朵里，他皱皱眉拉开了和这些嘴碎的人的距离，他并不想多管闲事，有些人心里的成见就像是一座大山，他是挪不动的。

出来会场的时候，他又看到了那白色西装没做造型没喷发胶飞扬的头发，柔顺的在风里，或许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吧，就像是之前遇到的各种各样的人。

刘德川一时莫名有点难过，北京黑色的天空飘着小雨，助理打着伞一同绕过花园准备离开，却听见一声满足的喵呜呼噜声，有人在投喂野猫，刘德川停住脚步。

黑压压中一抹白，如故乡的白，刘德川想靠前但又停在原地，看着那人和刚才竞拍时的冷淡截然相反的表情，他没打伞，雨滴像珍珠自由落在他的发梢，有车路过打着‎‎黄‌‎‍‌色‎‎‍‌的车灯微微洒在身上，柔软让刘德川一时不敢打扰，这简直和话本里一样。

一定是个很好很细腻的人，刘德川心脏怦怦，这种心动不是出于占有，而是因为美好触及内心柔软，一压一压就像羽毛扫过，他忍不住对韦志成多一份关注，找人帮忙打听。

韦志成从小到大就是个独立自强的omega，很有个性，生意场上他是个毫不留情的角儿，现实里他有空则是经常跑流浪猫狗基地撸猫撸狗帮忙照顾，他从没谈过一场恋爱，刘德川猜想韦志成不喜欢被人束缚，要是和a谈恋爱然后因为标记丢了他自己的信息素，韦志成他会很难过的吧，这可是他最爱的酸嘢。

刘德川的博物馆其实不止有他的故乡，还有几份他忍不住收藏的录音带，相片，里头装的是他第一次来的广西桂林和当地人讲话留下的记忆，那是他心动的人的故乡。

这里没有大雪，却也让他一见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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