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一章

-----正文-----

《老朋友》

人物表：

贾伟——40岁，男，学校行政处员工。

王澈——38岁，男，程序员，酒精过敏。

张志弘——37岁，男，国企员工，张明明父亲。

张明明——8岁，男，活泼天真，张志弘儿子。

服务员——三位，一女二男。

时间：周日晚上

地点：饭馆包间内

[幕启，舞台渐亮。

[这个饭馆包间不大，内有一张方桌，桌上摆着些凉菜干果和几套餐具和酒杯，酒杯玻璃样式，杯子不算大。桌边围了八把椅子，桌下放一垃圾桶。包间的门位于舞台右侧，张明明坐在正对门的座位（主宾位）上，在剥花生吃，花生壳在手边堆了一堆。贾伟和张志弘肩并肩站在门边聊天。贾伟腰痛，一手扶着腰。]

明：（拍拍双手上的花生壳碎屑）爸爸，贾叔叔，你们在那站了半小时了。这里八张椅子呢，你们怎么不坐啊？

张：你王叔叔还没到呢，怎么坐。去去，把你那花生壳收了去。

明：（继续剥花生吃，小声嘟囔）屁股长你身上，又没长王叔叔身上，你坐不坐跟王叔叔什么关系。

张：去去，你个小孩子懂什么。

[贾伟扶着腰，走到观众对面的座位旁边，手撑着桌子，不敢坐下。]

贾：小孩子不懂你就交他么，迟早都得学。明明啊，叔叔教给你，这客人没来全座位可不敢乱坐。你王叔叔马上就来，就算现在坐下了那等会也得站起来。

明：不明白。座位不能坐，为什么还叫座位啊？

贾：不是。是……

张：（打断，不耐烦，坐去靠门的位置）行了行了，老贾你腰不好，赶紧坐下吧。马上来马上来，我看这马今天是够呛来了，八成啊，是变鸽子飞咯。要是这马等会来了，看我不高低罚他几杯。

明：爸爸，马怎么变鸽子呀？

张：去，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贾：（坐下）老张啊，咱们哥仨可十五六年没见了吧。

张：可不是，想当初咱仨可是住一个宿舍的兄弟。这不，前两天你说要约我出来吃顿饭，我想着咱哥仨都十五六年没见了，想着定个好点的酒店，好好聚一聚，谁知道老王非说咱仨的关系哪用得着这么客气，说这个馆子虽然小点，可是菜相当好。谁知道，来了连个沙发都没有。

明：这不是有椅子么，八个呢。

张：去去。

张：哎，明明，你过来。

张：（揽着明明的肩走去一边，小声说）等会开始吃饭了，你可得有点眼力价，你王澈叔叔是搞程序的，把他哄高兴了，给你弄个作品，你那比赛拿个金奖可是分分钟的事。

明：爸爸，我说了，我自己的比赛作品我自己做！我今天就不想来，你非要拉我来！再说了，王叔叔大我这——么多岁，非要说哄，那是他哄我吧。

张：嘿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

贾：老张啊。

张：哎。

贾：我记得你是在国企上班吧。你干的什么职位来这？

张：就是一小领导，手下都没几个人，不值一提。

贾：老张啊我今天约你出来，是这样，我有一侄女呢，正准备去你们公司面试……

张：（手机响）老王的电话。（接起）喂？

[王澈上]

王：（打电话）喂，老张啊，你们定的是哪个房间来着？牡丹园？

张：是是是。

[王澈推门进入，贾伟连忙站起来，扶着腰。张志弘站起来，笑脸迎上去。]

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路上堵车。

[张志弘回头，看到张明明还在剥花生。]

张：明明！别吃了！快过来问好。

明：（走过去）王叔叔好。

王：看这孩子，真乖。

贾：老王，你今天可不够意思，等会得自罚三杯！

王：老贾，我酒精过敏你忘啦？大学的时候，哪次酒局我喝过酒？

张：什么过不过敏的。这么多年，肯定早就好了。今天啊咱们哥仨就敞开了喝，不醉不归！！来来来，快坐。

[张志弘引着王澈走向张明明刚才坐的位置。]

王：我哪能坐这呢，老贾都比我们大，要坐也是他坐。

贾：什么大不大的。我那是复读了两年才考上，你可别说这话笑我了。要我说坐也是得老张做。

张：这地方哪能我坐，还是老王坐。

王：老贾坐！

贾：我不能坐，让老张坐！

张：老王坐！

[三个人互相谦让，拉扯，最终张志弘把王澈按到位置上。]

明：（小声）就一堆着垃圾的座位，有什么好争的。

张：（瞪眼）去，小孩家的。去把服务员叫来，上菜。

[张明明开门，下]

张：小孩子不懂事。快坐快坐。

王：（站起）别争了，咱们哥仨那是什么关系？客气个什么。要我说，就让老贾坐，他大咱们几岁，怎么着也算得上大哥，对吧。

[王走到贾旁边座位（主陪位）抢先坐下]

王：我就坐这里了，都别抢了哈。

[张走过去把王拉起来，用力按到旁边且正对观众的位置（副宾位）上]

张：这局怎么说也算是我攒的，哪能让你付钱。来来来，坐。

[张明明带众服务员上，其中一服务员推着餐车，上面摆满了菜。张明明进门。]

张：（站起身，用手指）来来，明明，你坐那，坐你王叔叔旁边，陪陪你王叔叔！

[明在张的手势下，坐去靠近门的位置（副陪位）。]

张：（坐）我们人齐了，上菜吧。

贾：哎哎，再把这些椅子撤了，还有垃圾也收一下。

[女服务员将垃圾收进垃圾桶，众服务员将多余的椅子撤下，将白酒和菜端上桌]

[众服务员下]

贾：（倒酒，站起身）今个咱们哥仨难得相聚，都别客气，咱们一起喝他个痛快！今天，谁不喝趴下谁别想走！我先来打个样，这一杯，敬大家，敬我们的友谊！干！！（一口干掉）

张、王：好！！

贾（坐下，倒酒）：老王啊，今天你可是让我们好等，不自罚三杯可说不过去啊。

王：老贾啊，我是真不能喝，前两天发烧，还吃了头孢呢。而且我开车来的，等会孩子下兴趣班，我还得去接她。

贾：哎，老王，你这就是不给面子了。上个月你跟我说孩子入学的事，我可是答应的很痛快，我那些学校里的同事，我可是都帮你问好了。今天你这点面子不给我？

王：是真不能喝。咱们哥仨十几年的交情，哪非得用这证明啊？

贾：交情深，一口闷！

张：交情浅，少喝点！

王：哎呦，是真不行！

贾、张：喝！！

王：（叹气，接过酒杯抿了一口）

贾：就是么，上了这酒桌，就别说过不过敏那一套，咱仨什么交情！今天谁不喝趴下不准回去！！

张：明明，来来来，给叔叔们倒酒。

[张明明绕到王、贾两人左边，抱着酒瓶往杯子里倒满。]

张：你这孩子，在家是怎么教你的？哪有这么倒酒的，没规矩！不是告诉过你，要从人家右手边，把酒杯拿过来……

明：（疑惑不解）我把酒杯拿过来倒酒，酒会更好喝吗？

张：你这个孩子！

王：嗨，孩子么，没事。

张：孩子怎么了，孩子就得教育。明明，你回去坐下。

[张明明把酒杯放在贾、张二人中间，回去坐下，拿起筷子。]

张：（瞪）大人还没动筷子呢，你动什么。

明：（委屈）这菜上来了好半天了，你们不吃光喝酒，那你们点菜干嘛。你们不吃我吃，我都快饿死了。

张：嘿，你这孩子。

王：孩子说得对。来，吃吃吃，别光顾着喝。明明，这块排骨给你，补补身子！

明：（笑）谢谢叔叔。（吃排骨）

[众人动筷。]

张：（放下筷子）我这孩子可是没少让我操心。什么钢琴绘画篮球游泳，都给他报了个遍，一到周六周天，接啊送啊，我比我上班还累呢。

明：（小声嘟囔）又不是我想学的。

张：你不学，不学能行吗？你们班同学，哪个不都报了五六门？老王啊，你家孩子都学什么了啊。

王：就学了个舞蹈，她喜欢，其他的都没让她学，把学上好就行了。

贾：（放下筷子）哦哟，我说老王，这可不行啊。现在的孩子，不都得有些个兴趣班，我给我闺女报了四样，那都是少的。现在的孩子啊，可不能光看学习。这两天还琢磨着给她报个编程什么的。哎，老王，你不就是程序员吗？我闺女学编程这事，你帮着参谋参谋？

王：（放下筷子）咱仨的孩子都才上小学，小小年纪学那么多干嘛。

贾：这你就不懂了。现在这双减政策之后啊，补习班上不了，就都给孩子报兴趣班去了。人家孩子都上五六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家孩子啥也不会，这可不是丢了老脸了么！而且啊，就得趁着小学，等上了初中高中，那就得上补习班了，哪有时间上这些个。

王：（拿起筷子，夹菜）孩子那么小，快快乐乐就挺好的了。再说孩子会多会少，那是他们自己努力的结果，是孩子自己的本事，跟咱们大人脸面什么关系？孩子么，高高兴兴的不比什么都强。

明：（小声嘟囔）就是。过个周末，比上学还累。我都不想过周末了，能一直待在学校里就好了。

张：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贾：来来来，再走一个。（倒酒，举杯）咱们哥仨今天出来，就是交流交流感情。十几年的感情，都在酒里！我先来打个样！（一口喝掉）

王：（放下筷子）我真不能喝！

贾：男人不喝酒，枉在世上走！

张：男人不喝酒，交不到朋友！你大哥叫你喝你就喝。喝！

[张喝空自己杯里的酒，把酒杯底亮给两人看。]

王：唉。（举杯，抿一口）

[贾拿起酒瓶，准备给三个人的杯子倒酒，张、王二人见状连忙起身。三人互相争执，说着我来倒，互相抢夺酒瓶，酒洒到三人手上。最终酒瓶被王拿了去。]

张：慢着！

张：（笑）这酒哪能您来倒。（转头，怒）明明，别吃了，快去给叔叔倒酒。

[明很不情愿地起身，这一次走到每个人的右手边，一个一个杯子拿过来倒满，又一个一个放回去。倒完酒，回位置做好，拿起筷子继续吃。]

王：瞧这孩子，真俊生，将来一定有出息。

明：（笑）谢谢叔叔。

张：（笑）这孩子打小就聪明。看这些个东西，都是明明做的。去年竞赛还拿了奖呢！

[张把手机递到王面前，给王看照片。]

贾：哎，老王啊，你就是干这行的，你说说，我闺女要是学编程，有什么机构靠谱啊。

王：老贾啊，我记得你闺女才七岁吧，这么小的孩子，你让她学编程干嘛呢。

贾：不小了。你看人家明明，也就才大她一岁都拿奖了，我闺女怎么能落后呢？

张：老王啊，过些天吧，明明又要去参加个编程比赛，你看看能不能帮帮忙。

贾：这有什么不能的！都是兄弟，说这些客套话干什么。

王：这……

贾：（举杯）别说了，都在酒里，干！

张：干！

王：（无奈状）我……

贾：不给面子是不是。（一口干了）来，喝！明明，你也喝点！

王：他就一孩子，喝什么。

明：贾叔叔，我今年才八岁，还没成年呢。

贾：是男人就得喝酒！早晚是要长大的，来来来，喝点。

明：爸爸。

张：你贾叔叔让你喝你就尝点么。

明：老师说了，小孩子不能喝酒。

贾：尝一点不碍事，给叔叔点面子。

明：面子是什么啊？为什么我把酒喝了你就有面子了呢？

贾：对咯，你把这酒喝了，我就有面子！

明：可是这东西又苦又辣，一点都不好喝。

张：好了好了，别跟孩子一般计较，这酒我干了！（接过来，一饮而尽）

贾：好兄弟！干！（倒酒，一饮而尽）

[王感觉身上痒，开始四处抓挠。]

张：老王你这是怎么了？

王：我说了，我酒精过敏。

[贾端着酒杯，走到王的身侧]

贾：过敏啊！多喝两杯压一压就好了。你刚才喝多少我可看见了，就抿了那么几下。你现在这样肯定是刚才喝少了。来来来，干一杯！

王：我……

张：干一杯！！

[三人碰杯，三人已有明显醉意。]

贾、张：敬我们的友谊！！

[贾、张二人一饮而尽，盯着王。王无奈，举杯，被贾强制托起杯底，一饮而尽，酒撒了一身。]

贾：哎，这就对了。你闺女入学那事啊，就包在我身上了！！

王：（叹气）

贾：对了老张，我刚才跟你说的事……

张：什么事啊？

贾：嗨，就是我有一侄女，过两天要去你们单位面试了，你看能不能帮忙找找人啊？

张：好说好说，来来来，先喝一个。（举杯）

贾：（举杯）都在酒里！

张：（举杯）都在酒里！

[两人碰杯，贾的杯子压得明显比张要低。]

张：（将杯子压低）哎哎，你是我们大哥，我的杯子应该压得比您低。

贾：（将杯子压更低）您帮了我大忙，合着我该敬您！

张：咱们都是老朋友了！！客气什么，是我该敬您！

贾：是我该敬您！

张：我敬您！

贾：我敬您！

[两人杯子越压越低，最后两人一起趴到了地上。]

张：啥也不说了，干！！

贾：干！！

[这时听到咣当一声，张明明转头，王澈晕倒在桌子上，张明明吓了一跳，急忙喊爸爸。但是贾、张两人明显醉了，趴倒在地上。此时一位服务员推门而入。]

[女服务员端着一盘菜，上]

女服务员：（推开门）咱们菜已经上齐了，谁来付……呀！

张、贾：（挣扎着爬起）我来付！！

张：哪能让您来付呢，我来！

贾：你别付，我来！

张：都是老朋友，别跟我客气！我来！

贾：十几年的兄弟，哪能让你掏钱！我来！

张：我来！

贾：我来！

[两人争执起来，互相扯着对方的领口，最后双双倒在地上，扭打在一起。]

女服务员：你们到底谁来……

明：哎呀，还付什么钱啊。服务员姐姐，快帮忙打120吧！

——幕落·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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