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和灵魂的沟通,站在上帝面前我们是平等的(如果有上帝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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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们还是没有在办公室里做起来,一方面是我觉得这个地方实在是不合适,另一方面是没有套,闵含芝只是让我隔着裤子摸了摸,不让我有进一步动作。谢天谢地,在没洗澡的情况下我也不是很愿意给他口。
然后我就想起了我最早做的一个春梦,梦里闵含芝也是因为没有套而不做,所以我感动得一塌糊涂——现实里我跟闵含芝很早就达成了一致,没有套绝对不做爱。
当然,我可以和闵含芝商量结扎的可能性。在我大学时期那段恋爱的时候,也是我女性主义意识萌芽和发展的阶段,我当时就男性结扎和我的前男友大吵一架,不欢而散。我不清楚这段争吵是不是提速了我和他的分手进程。
我的观点是,男人就该结扎,反正可以复通。我清楚复通手术的成功率随着年纪的增长而降低,并且也不是百分百保险,但做了总比没做好,而且男的不都喜欢无套吗?结扎之后还能无套,一举两得啊!
但我前男友不那么想。
很显然闵含芝不一定和我持有相同的想法,我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结扎了——虽说我记得吧,好像雄性动物被骟后性格会更温顺,不过怎么说呢,(真希望大家能看到我无奈摊开的双手)我也不知道闵含芝以前怎么样,对吧?
再说了,我也很担心和他讨论这个问题之后会重蹈覆辙。我明白闵含芝和我的前男友绝对不是同一种人,但我对男性的不信任就跟我对我爸的不信任是一个道理。所以不如不讨论——再说目前来看,这也不是很重要的问题,不是吗?不影响我和闵含芝戴套做爱双方都还很爽。
本来应该要在办公室里午睡的,但我们俩意乱情迷了一会儿,强制抽离后感觉室内的味道和氛围怪怪的。我假装很轻松,忽略了我已经湿掉的内裤,我问闵含芝要不要去湖边走走。他们学校里有一个湖,就在图书馆旁边,本来要不是王晗清打扰我,我已经在湖边看风景了。
闵含芝让我先去。我往他裆下看了眼,我说:“好吧,你等会儿再来找我。”
闵含芝撑着额头不让我看他的表情,蛇蛇项链从他的领口滑出,在空气中一晃一晃的。
大概十几分钟后,闵含芝坐到了我的旁边,一脸平静,领口扣得很好。应该没有去解决吧?按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不太可能在公共卫生间干出这种事情,而且他上次当着我的面都撸了半天。
彼时我坐在湖边最后一张空着的长椅上,原本腿也在椅子上,他来了我就换回正常坐姿好让他有位置坐。其他椅子要么是有学生在背书,要么是有情侣在甜蜜,嘿嘿,我加入了第二个阵营。
没想到这种时候湖边的杨柳还有叶子,随风轻曳,部分草丛仍然绿绿的。阳光依旧很刺眼,我拿伞挡着自己,以至于闵含芝看到我的第一眼都无奈地笑了:“乔乔你这样简直是多此一举。”
我抬头问他:“多此一举用英语怎么说?”
闵含芝张口就来:“superfluous,unnecessary…”
我说stop可以了老师,英语小课堂就到这里为止,下午我们还要学法语,我怕我的知识都学杂了。
他笑了笑,我也笑了,本想脑袋靠着他的肩膀,一想不对这里是学校。完了这个梗过不去了,我以后肯定会有机会就和闵含芝提,直到他厌烦或者我厌烦为止。
我们俩只是安静地坐在一块儿,我没有讲我的冷笑话或者说些其他有的没的。不像我在微信聊天里那样活跃,我总是会给闵含芝分享我在小红书微博抖音豆瓣看到的一些有趣的事情,还有我和他没有共处一室时的日常生活,吃了什么呀看见了什么呀,连云朵和树叶我都会给他发。
我曾经看到过说这种行为叫做pebbling(丢鹅卵石),这表示我很喜欢他,很信任他。我知道闵含芝也能感受到我对他的情感,所以即便他很长一段时间在忙,仍会在看手机后依次回复我的消息。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可我有时候会纠结,我也不知道我在纠结什么,按理来说我只要享受现在的闵含芝就足够,他的过去不重要,他的未来有没有我也不重要,我就是忍不住。
就像现在,我明明和他坐在一块儿,我的脑子却在胡思乱想。
“乔乔。”他突然轻轻喊了我一声,我下意识地“嗯?”然后扭头看他,闵含芝望着我,“这周末你有什么计划么?”
我思考了一秒:“这周六我要去看《凤凰社》。”《哈利波特》系列第五部电影。
闵含芝张了张嘴,显然他也想了两秒,然后他问:“那周日呢?”
“周日啊,”我思索着,“我前两天在淘票票上看到周日有《好东西》的点映,我有一个从事影视行业的朋友说业内很认可这部电影。导演是邵艺辉,之前她有一部电影叫《爱情神话》,那部我觉得一般,但这部我觉得可以看看。”
说着说着我觉得不太对劲。
闵含芝,莫非是,想和我,在周日,约会吧?(多么精妙的三字经)
我小心翼翼地问:“老师,你是想要和我周日待在一块儿吗?”
他真的点了点头,语调很平静地说:“不是那种在我家或者你家的待在一块儿,是出门走一走,看看风景,就像现在这样,但又不是在学校里。”随后他温和了一些,“如果你想要去看电影的话,也可以。我来接你,好么?”
他以为我要一个人去看电影,我犹豫了。就像我当初看到《好东西》简介时犹豫要不要分享给闵含芝那样——但我最后没有。我觉得这部电影的女性主义倾向光从剧情来看就很明显,宋佳演的角色叫王铁梅,她的小孩儿叫王茉莉,就跟我叫乔雨瑟,我妈叫乔小芳一样。
我更怕看了之后闵含芝会不喜欢这部电影,万一我很喜欢呢?我知道每个人都有喜好,就像我不喜欢一些男凝味道很重的电影一样比如说《速度与激情》,可我怕和闵含芝起争执。不是那种小矛小盾的争执,是上升到人生观价值观的那种。
我发现我从来没有和闵含芝聊过女性主义。我们聊过语言,聊过文学,甚至聊过音乐——如果我单方面地输出而他聆听也算是聊的话——但我没有聊过一些不那么风花雪月,而是可以看透一个人的东西。
我也很害怕,万一闵含芝是个很厌女的人呢?那我怎么办?我应该和他继续在一起吗?假如我继续和他在一起肯定会感受到思想上的痛苦的话,我应该继续吗?
我咬了咬嘴唇,看着他的眼睛。我曾经在他眼睛里看到很深的蓝色,现在太阳很好,那蓝色浅了一点,很漂亮,让我想亲一亲他的眼睛。
他很敏感地注意到了我的欲言又止:“怎么了,乔乔?”
我低声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好东西》?”
“当然,我非常愿意,宝——”闵含芝飞快地说了前半句,又快速改口,“乔乔。”
我忍不住说你别真在课上喊我一句宝贝,不然你的名誉真的要完蛋了。
闵含芝笑了笑,我们周围几米都没有人,他轻轻拍了拍我放在大腿上的手。
唉,我想长痛不如短痛,要是闵含芝真的和我三观不合的话,那我就想方设法说服自己离开他。有些人可能会觉得,这至于吗?一部电影就能看出一个人的三观了吗?
那我只能说,《芭比》这样温和的电影都有人打一星破防跳脚,我不敢保证其为人。
下午的课结束了法语的痛苦,周四的课将是我更痛苦的西班牙语。
整整一节课我都觉得背后的王晗清似乎在盯着我,以至于讲台上的闵含芝频频望向我和他所在的方向,然后其他人也频频望向我——搞什么啊,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啊,你们不要再看了!我都不好意思举手呛声了!
周二晚我住在闵含芝家里,周三我回了自己家,周四提前到学校和他一块儿吃了午饭,下午上西班牙的内容。
我好像没有说过,闵含芝讲不同的语言时,语音语调会有一些变化。他的英语就是英音,类似于《哈利波特》的那种,但做作的不够明显。我有个英音很好的同学说学英国人讲话就假装自己是gay,但我假装不了一点我最多假装自己是les(好冷的笑话)。
德语时他的声音会低一些,讲话也会更含糊;荷兰语比德语稍好一点;法语音调会更轻柔。至于西班牙语,他说的那叫一个性感,我都想把despacito开启单曲循环了。
接下来我们一直待在一块儿,周六看完电影他来接我,这回没有在商场找店吃饭因为吃出阴影了,闵含芝回家给我做饭。然后周日我们去看了下午一点多的《好东西》的点映。
我知道时至今日应该还有人没看过,所以我就不剧透了,我只能说后来我又去看了两遍。
三刷了,我真的很喜欢这部电影,在我眼里我今年看过的最好的电影之一就是《好东西》,另一部是《机器人之梦》。
《好东西》放映的时候很多地方好笑得我连拍大腿,我都怕自己笑得太大声吓到闵含芝,但我甚至想不起去看他的反应,直到电影结束后我才去注意他的表情——还没有散去的笑意,眼神里似乎还有点儿感动。希望不是我刻意解读。
走出电影院,我们还牵着手,我问他感觉怎么样,他说:“很不错的女性主义电影,比较真实地展现了不同年龄的女性困境吧。比如说工作,”他捏了捏我的手,因为我也很久没有工作了,而且我和电影里的小叶(钟楚曦饰演)一样患有抑郁症,“比如说情感生活。当然也有一些戏剧加工,可是很好。我尤其喜欢导演处理女性家务劳动和音乐表达的那一段,简直是天才的想法。”
我问:“那你有没有觉得,里面的一些情节,太讨好女性观众呢?比如说开头那段,说自己要结扎的前夫哥。”
我感觉我在展示燕国地图。
秦始皇·闵回忆了一下,摇摇头:“我觉得没有,很多点都是恰到好处的,可能是因为我不是你,不是女性,所以get不到。如果有的话,我不认为讨好女性观众是一件坏事。”他笑了笑,显然是跟我一样想起了电影里面的雄竞片段,“他说要结扎完全只是表面功夫而已。”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说“那你对结扎是什么想法”,还是继续和他探讨《好东西》。我选择了后者,我问他有没有看过去年上映的《芭比》,觉得和《好东西》相比怎么样。
他先是点了点头:“我那时候还在奥地利,电影字幕是德语,耳朵里听的是英语,看得很割裂。”然后他补充说,“我认为这两部电影在不同方面展示了一些问题,但并没有谁好谁坏的优劣之分。她们都很好,不过我会更喜欢《好东西》,王铁梅momo和小叶她们更像是真实的人。”
我沉默了很久很久。
我其实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回答,闵含芝这么和我说了一些,我却又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为了讨我开心。我分辨不清。
如果是的话,他做的很成功,我很高兴。如果不是,那我真的很高兴。
反正结果都是我现在很高兴。
我问他:“那如果我要去二刷《好东西》,你介意和我一起吗?”
“当然不会,宝贝,”闵含芝又捏了捏我的手,“不过二刷的话让我来买电影票,好么?”
这次是我买的电影票,我强烈要求,闵含芝拗不过我。
我点点头,让男人花钱我不亏。我猛地想起一件事:“老师,你有没有觉得你说话和电影里那个渣男,胡医生Richard很像啊?都很礼貌,但给我一种很敷衍的感觉。”
闵含芝沉默了一秒:“你认为我很敷衍你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连连摆手表示怎么可能,“我的重点在前半句,后半句说的是那个渣男。真的。”
然后闵含芝微微蹲下与我平视。他也许相信了我的说辞,从他的眼神里我看出应该没有,不过他的语气很轻和:“好吧,我相信你,宝贝。”他顿了顿,“今晚我一直觉得有件事可能有些困扰我,我可以知道你最近在担心什么么?”
如果我说我担心他不喜欢这部电影会不会显得我有病?虽然我确实有。但如果我说我担心他不是一个支持女性主义的人,会不会更显得我有病,太上纲上线?
我强迫自己保持与他对视的状态,不要回避,我没有心虚,也没有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不好,我认为情侣间最重要的就是坦诚地沟通和交流。
我小声地说:“我担心你不是……一个feminist(女性主义者)。”
“哈。”闵含芝短促地笑了一声,也许是无奈的,是讶异的,觉得我很荒谬的。
但在这一声之后他很郑重地看着我,语气十分诚恳,“宝贝,我承认我对feminism的体会肯定没有你更深厚,作为男性我永远无法穿着女性的鞋子去感受世界的恶意或者是善意。在我多年的生活里,但女性占据了很重要的地位,我的妈妈,我的妈妈的妈妈也就是我的奶奶,我的姐姐,她们都对我影响深远。我不会说自己是一个feminist,因为我不够格,我不可以自己赋予自己这种定义,但我永远支持女性。”
他说完这些之后又很轻柔地补了一句,“就像我支持你一样,我支持你做任何事情,你需要我的话,我会为你提供一切助力。”
我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他。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哭,可能是这一刻的幸福淹没了我,从我的眼睛里流出来。
我们就这样在商场门口,人来人往的商场门口紧紧地拥抱着。他轻轻吻了吻我的发顶。
“那你为什么刚刚要笑我?”我将眼泪全都糊在闵含芝肩部的衣料上,我送他的项链硌着我的脸,“我以为你觉得我很不可理喻。”
“我没有笑你,宝贝,我以为……”闵含芝犹豫了一下,“我以为你打算和我分手,所以你说你担心我不是feminist后我松了口气。因为你不是要和我分手。”
没有理由啊?他,他怎么……啊?不是,为什么呢?
“抱歉是我多想了,也让你产生了不好的误会。”闵含芝紧紧地抱着我,“我一直担心我做的不好,乔乔。”
“你已经很好了,闵含芝。”我只能拍拍他的背安慰他。
他也拍拍我的背:“宝贝,是因为你很好,所以会觉得我很好。”
等上车准备回我家(我一个人回,他回他家)时,我突然想起来:“你称呼你妈妈的妈妈是奶奶?”
“啊,我好像没有和你提过,在我家,我妈的父母被称呼为奶奶和爷爷,就跟grandma和grandpa一样,没有‘祖’‘外’之分。”闵含芝朝我眨眨眼,像是很享受这件事一样继续说着,“我妈妈是和我奶奶姓的,我姐姐也和我妈妈姓。我奶奶叫闵秀君,我妈妈叫闵春亭,我姐姐叫闵随芝。我和我姐姐是异卵双胞胎。”闵含芝看起来很轻描淡写地解释着,“所以从小我和其他人不太一样。因为大家基本都是随父姓。”
我说我也是随母姓,虽然是十八岁后才改的,但还是母姓。
闵含芝伸手过来摸了摸我的头:“毕竟你是你妈妈的孩子,不是么?”
我说:“老师你说的对啊。”
他捏了捏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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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这一章一个半小时写了五千字,很多理论和意识的东西。
我纠结过,要不要在故事里放入这个元素,我指的是女性主义,无论是《好东西》本身(我个人认为这真的是一部很棒的电影,或许不会所有人都喜欢,但非常值得一看)还是乔乔观影前的不安,又或者是她与教授观影后的想法,这些真的有必要加入到故事里么?会不会显得我在说教?
但我本人确实是很在乎这一个点,这直接或间接地导致了我多年没有恋爱,我也曾经因为一个男人表现得特别女性主义而爱上他——后来我们没有结果。多年没有恋爱不是一件坏事,它可以让我更好地反思自己,所以我在思考,找对象有没有必要在乎对方的三观?我认为是有必要的。
乔乔是我本人的投射,她看了很多书,她肯定会有思考,她这样一个敏感的人,想的只会更多。恋爱也许不能只看做爱是不是舒适,更重要的是灵魂的共振。
正如我在本章文案里写的那样,灵魂与灵魂的沟通,站在上帝面前我们是平等的(根据简·爱的话语改编,如果真的有上帝的话)。我知道在现实里找到一个合适的伴侣非常不容易,像闵含芝这样的存在简直是梦中情人(我写的时候就和朋友这么说),所以我会更希望在故事里,他们彼此契合,两个人就像逐渐向对方靠近的拼图,最后会合成一个圆。
很抱歉在文尾写了这么多,我真的很喜欢这个故事,投入了很多激情与热情。可我又很在乎读者的想法,我也很期待与大家交流,看一看大家的想法,沟通交流一下。
有一个几乎每章都和我互动的读者,非常感谢你qaq(暴风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