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正文-----

2.

在我读研的时候，我的表妹结婚了，23岁。

我没去婚礼。不过群里好多照片和视频，拍摄者似乎很高兴，高兴到视频都拍得七扭八歪的。婚礼很简单，新郎不好看，有点矮，也老。表妹不知道是不是在笑，眼睛不知道看哪里。

群里还有满屏的语音条，长长的白肚鱼，鱼眼不在鱼身体上，游离在鱼尾，一排红色的眼珠子看着我。

我碰了碰一条短短的小白鱼，猩红的鱼眼消失了一个，小姨的声音在手机里震出：“笑都不会。”

他们经常说，表妹吃药吃傻了，笑也不会了。

她会，表妹是会笑的。

那年大年初三，我六年级，表妹四年级。

我挨了骂，愣愣地，站在风里——

去厨房？妈妈才骂了我。

去客厅？他们说话大声又抽烟，放的大人电视也不是我想看的。

去房间？那又要挨骂了，女孩子看不见活，只会躲着偷懒，是不行的。

我低着头，黄靴子被穿到我眼底，好近，我看见鞋头有裂纹和一点点红色的纸屑。

表妹。

我抬起头看着她，她想说话，但是不说话。

我也不说话。

最后她说：“你手好红。冷吧？”

她声音好小，我还没说话，她伸出手，握住我的手，但是她的手也冰，一点都不暖。

有点不好意思，她露出了一个很短的笑容，嘴角还没扬起，就被拍下去了。

然后她放开了我的手，我想，可能我的眼睛也有点红了。眼睛有点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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