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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哈]致你
德姆斯特朗德x霍格沃茨哈
笔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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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爱像沉默的打字机,满怀热烈情绪,却只敢写下开篇的致你。
雪下得越来越密了。白色的雪飞旋在昏暗的天色里,狂风严寒刺骨。这种天气里,没有正常人会选择坐在户外,把寒冷的北风、暮气和雪花都卷进身体里。正常人一般都会选择坐在城堡里,喝杯热啤酒,烤烤火,隔着窗户看到雪山,和外面那片白茫茫的场地。侧耳细听,仿佛还能听见荒芜雪地里的狼嚎。
除了那个年轻人。
又长又脏的淡金色头发和沧桑眼神,皮肤苍白得像雪,下巴尖得像鬼魂,浑身生命的气息已然消失殆尽。他披着毛皮大衣,头戴毛皮帽,浑身是雪。
他坐在枯树下,像个孤独的守望者。
一个恋人。
德拉科在傍晚收到赫敏·格兰杰的信,她告诉他,哈利在战争中牺牲,并随信寄来了哈利的魔杖残骸。
魔杖是巫师的第二条生命,作为跟魔杖匠人格里戈维奇接触过的少数几个英国巫师,德拉科比谁都清楚这一点。摸着手中冰冷的冬青木魔杖,仿佛哈利的生命也在他手中流逝,一颗闪耀的星星就此消陨。德拉科瞪着冬青木魔杖,竟想责怪它没能第一时间保护好它的主人。
但魔杖此时已是死物。
就跟它的主人一样。
骗子……波特,德拉科想,他把赫敏寄来的那张羊皮纸攥成了卷,看穿了个窟窿,哈利也不会再活过来。骗子。攥着羊皮纸,德拉科鼻头一酸,视线被泪水模糊。他麻木地眨了眨眼,觉得自己真的和傻子无异,竟然真的相信波特有一天会来寒冷的北欧看他,他们总有一天会见面。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他自嘲地想,扯了扯嘴角,却发现脸绷得很疼。摘下龙皮手套,他用手背轻轻碰了碰脸颊,才发现那上面是干得已经冻成冰的泪痕。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竟为一个波特流下了眼泪。
他们从未谋面,可他,德拉科·马尔福,竟该死的比谁都爱他。
*
距离收到哈利去世的消息已经有一周了,德拉科·马尔福准备动身前往英国参加葬礼,可他的父母并不支持他这么做。他们认为时局动荡不安,伏地魔把控下的魔法部不会允许异国巫师在此时贸然回国。
原本已经收拾好的旅行箱又一次立在了墙角,德拉科的旅行计划暂时搁置了。
不过好在下午猫头鹰给他带来了喜讯。
罗恩·韦斯莱寄来了哈利的画像。
“Good girl…”他漫不经心地抚摸着那只雪枭的羽毛,从她的腿上解下捆成一卷的羊皮纸,仔细阅读了罗恩的来信。
马尔福:
(罗恩的语气很僵硬)
哈利希望我把这个给你,希望你好好使用它。
罗恩·韦斯莱
画像上的哈利栩栩如生,就像他还活着时那样。德拉科近乎贪婪地望着他,想要把这张从未见过的脸深深刻在脑海里。乱蓬蓬的黑发、圆框眼镜、闪电形伤疤、一双明亮的绿眼镜……哈利很瘦,坐在高脚凳上,穿着牛仔裤,膝盖骨凸出来。德拉科看得痴迷,越靠越近,不知觉在画像上呵出水雾时,他犹如幽灵般醒来。
他几乎想笑。
自己就是这样对一个身材瘦弱,长相平平的男孩,展开了一场同性对同性之间的幻想。
哈利一点都不辣,身材也令人毫无欲望。
你的口味差爆了,马尔福。他忍不住自嘲。
他不敢相信自己爱上了这个人,不——或许只是隔着信件的迷恋,他迷恋着一头美丽的雄鹿,一个幻影。
但他还是决定在三天后踏上旅程。
他想要转学、重返英国,这或许是胆小的他第一次对抗父母。他早就厌倦了待在国外,不停听到国内传来噩耗,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做个明哲保身的局外人。他想要在时局并不稳定的时候去霍格沃茨上七年级,像哈利那样生活,走他走过的路,呼吸他曾经呼吸过的空气。
一个人死后想起他的点可能很小,小到他爱吃的一道菜。德拉科拿着报纸坐在饭厅里阅读,周围的学生压低声音在讨论远在英国的那场战争,又讨论到他们国家有哪些巫师参战了,是伏地魔的支持者。德拉科觉得乏味。报纸上的消息胡编乱造,在哈利身后指责他并不是“救世之星”,哦是啊,德拉科皱了皱鼻子,像闻到了什么难闻的气味似的。
你们甚至把一个十七岁的男孩推出去对抗伏地魔,却还要在他英勇献身后指责他做得不够好。怎么,没能替你们灭掉黑魔王就是做得不够好?
德拉科嚼着馅饼,里面夹的牛排硬得像石头,硌得他门牙生疼。手边空的玻璃杯中,多出的液体,呈一种温暖的明黄色。又是啤酒吗?他受够了这个国家的酒鬼。德拉科有点儿嫌弃,浅浅啜了一口,味道不对。不像酒。
等等,这是什么?他用舌头咂摸着饮料中的植物根须,确定了这是在万圣节最常见的南瓜汁。
可惜北欧的巫师并没有喝南瓜汁的习惯。
今天的家养小精灵怎么了?刀叉的动作一顿,他忽然想起牛排腰子馅饼和南瓜汁是哈利的最爱(他在信中提过),忽然觉得鼻腔又有点儿酸。他开始食不下咽。
近视眼,疤头,阴沉的马尔福,“你妈妈怎么会允许你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学?”,他们之间有一些彼此才懂的笑话,那些笑话会在纪念册的黄页上留下暗淡的印痕,就像用无人能懂的语言在墓碑上刻下的花纹。
在德拉科孤独、悲伤的日子里,他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哈利的名字。波特,不许死。波特,我还没有允许在我们俩见面之前你就死掉。有人在思念他,在世间哈利活在一个人的心里。
德拉科甚至没有见过他本人,但哈利永远活在他心中。
那天,他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就是和一个名叫哈利·波特的英国小巫师开始了通信。起初,他相当傲慢,根本不想理会他,但哈利·波特在英国魔法界颇有名气,他的父亲也交代他要和哈利·波特搞好关系。他们在关于纯血统和麻瓜的问题上有自己的见解。他们并不总是朋友,时常也有分歧。但最后,都会以某个人再次来信打破僵局。
猫头鹰再也不会寄来亲切的问候,寄来“德拉科,你好吗?听说你那里降温了”,寄来少年对亲情的烦恼,对友情的思考。
德拉科几乎知道关于他的一切,他敢说,比哈利最好的朋友罗恩和赫敏知道的还要多。因为哈利一跟罗恩吵架就会想到给他寄信,在信中痛批罗纳德·韦斯莱的臭脾气,而德拉科附和着骂两声。
“……赫敏总是太过严厉,有时候我觉得,她跟罗恩的关系有些——呃——怪异。”哈利用了怪异这个词,并没有用暧昧。但德拉科旁观者清,一眼看穿了他们的关系。哦,得了吧,如果格兰杰不喜欢韦斯莱,他倒立洗头。
他吃吃地笑着,却又窃喜,可怜的小波特,现在只有他了吧。
风卷起窗边桌上的一沓沓信纸,单词和语法支离破碎,但信件中没有一点亲昵暧昧的味道。
亲爱的德拉科:
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也许已经死了。今天晚上,我将一个人前往禁林。伏地魔说的没错,我不该让我的朋友替我承受那些死亡,他们受过的苦已经够多了。这一切就要结束了,我已经准备好赴死。不知道那会不会很疼,希望不会。也许我尝试过可以告诉你感受,my friend.
最后,很高兴认识你,德拉科。
你忠诚的,
哈利·詹姆·波特
要问德拉科此生最后悔的是什么,他最后悔的是那天鼓起勇气提起羽毛笔,满怀热烈情绪,准备告白,却只敢写下开篇的致——哈利·波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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