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能相信我。”

-----正文-----

“袁春生。”

燕辞归结跏趺坐，身影与声音俱掩藏在层层帘帷与袅袅烟丝之后，看不分明，也听不清晰，甚至他是否是一个具象的存在也让人心生怀疑。在这种情境下，袁春生并不确定燕辞归的呼唤是否真切，他侧头望向身旁的燕怀，却猝然撞进镜面中自己的眼睛，那一双熟悉而又陌生的灰绿色眼睛在眼皮下半遮半掩，向他回以永恒的注视。燕怀将二人掌心交握的力度加重，袁春生恍惚回神，垂眸望见燕怀弯着红润的嘴唇，仰起脑袋对他微微摇了摇头。

天穹地面，四面墙壁，这一间房屋的内里尽数为镜面所覆盖。沉水香无声燃着，青灰的细烟若游丝般飘浮在镜面内外，又轻悄地隐没于褐黄色的帘幕，飘浮与隐没都阒寂无声，如雪泥鸿爪，不留一点痕迹。一缕青烟散去，又一缕青烟生发，生生不息，无休无止，与周围的无数面镜子一道延展了时间与空间的维度，仿佛在这里一切世俗的定义都可以被轻易抛却。时间绵长，空间悠远，镜面中彼此反射出的千千万万道身影真假混同，虚实难辨，袁春生凝望着镜面中的无数个自己与无数个燕怀，那些身影在他的凝望中产生了一种奇诡的畸变，躯壳升高又萎缩，萎缩又升高，面容稚嫩后成熟，成熟后稚嫩，那些被困囿于镜中的倒影时近时远，或贪、或瞋、或痴、或慢、或疑，一切都在他的凝望中永生，过去、现在、未来，或轻或重地降临在眼前，重叠反复。他一次又一次看见燕怀，看见燕怀的左眼，在那千千万万只瑰异的眼睛里，又包藏了千千万万个自己，时间的形状在他们彼此凝望又彼此包藏的眼睛里变幻莫测，扭曲出一种独一无二的相似性。是现实的自我映出了镜中的他，还是镜中的他映出了现实的自我？亦或者，是他在镜中映出了燕怀，还是燕怀在镜中映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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