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正,你个混蛋
-----正文-----
那年下了好大的雪。
镇上每家每户都有腊肉和香肠过冬。
房东阿姨见我俩没地方熏也没买便送了我们一点腊肉和香肠,顺带还和我们说了去哪里买炭过冬比较划算。
我和许正春节前几天便放了假。
虽然没下雪,但外面特别冷只有两三度。
我让他在家里烤火等我,可他却说要和我一起去。
无奈,我只能骑着破烂的小电动车载着他去了房东阿姨说的那里去买炭。
逢上春节,买炭熏腊肉准备过冬的人特别多。
我俩一进去便看见一屋子脸颊冻得通红的熟人。
尽管来的时候给许正穿了很多衣服,还戴了口罩但这一点都不妨碍他的脸同样冻得发红。
我有点心疼他。
心想等明年开春了,我得多找份工作多赚点钱给他买辆轿车,让他骑着上下班,这样他就不用走路,也不用冷天的时候受冻了。
屋里的炭火被人一箱一箱的抱走。
等到最后一箱的时候,终于排到了我们。
出去的时候天还算亮,许正坐在我后面抱着我,小声道:“家里的小鱼干吃完了,一会要去亿客来超市买点吗?”
他的声音闷闷的。
我想应该是我开车速度太快,把他吹得有点感冒。
想到这,我拧车的幅度小了些,“好。”
也不知道捡来的那只傻狗有什么毛病。
作为狗,骨头什么的一概不吃,反倒是对鱼一类的东西喜欢得不得了。
我和许正带着它去检查过几次,也不知道是兽医技术不行,还是它真的有毛病,反正花了几百,只得到一个回复:它很健康。
见我开车比路边的野狗跑得都慢,许正疑惑的看了路边的野狗一眼,又瞥了我一眼,伸手摸上了电动车的把手,“手冻僵了?要不要我来开?”
把手装了手套,毛绒绒的,算不上冷。
可我哥热乎乎的手一塞进来,摸到我手的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刚刚还有点冷的,现在一下子就都热了起来。
“没有。”我看着前面的路,一点一点加速。
许正看着被超过的野狗,从后视镜看我,“确实没有,因为刚刚是野狗拉你,现在是你拉野狗,无论哪个速度都快不到哪去。”
许正说着说着,不知道想到什么,猛的缩回手抱住我,笑嘻嘻的问,“你是不是怕我感冒啊?”
“哪……哪有?谁担心你啊,壮跟牛似的,晚上打呼噜还磨牙……”被戳中心事,我赶忙盯着前面黑轿车的车牌,心想这车可真漂亮,回去上网搜搜过几年给我哥也买一辆。
我以为我这样说,这件事就会这样翻过篇。
谁曾想,这家伙居然把手塞进我后背,笑眯眯的说:“是吗?可是你耳朵红了。”
许正的手长了很多茧子,摸着我的后背的时候又酥又痒,搞得我在开着车的时候脸都红了一大块。
不过好在超市就在不远处。
我把车开到停车位,还没等我说他,他就自己从车上跳了下来,“走吧。炭火放在这不会丢的。”
看着他进超市的背影,脑海不禁浮现出他刚刚做的事,心底虽然羞恼,但却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原本的计划是只买一点小鱼干的。
但想着要过年了,逛一逛。
谁曾想,一逛手上的东西便多了起来。
于是最后离开超市的时候天都黑了。
超市的LED灯照在地上,绿红绿红的,有些喜庆。
天上飘起毛毛细雨,不久就要下雪了。
后半夜我起来上厕所看窗外的时候,外面已经白茫茫的一片,昨夜的炭火已经熄得差不多了,星星点点的在黑夜里闪着微光。
至于床,被许正睡得一片湿漉。
第二天起来,我们去外面铲雪扫路,许正用穿着皮手套的手捏了一团雪塞进了我的后背,后面我们俩打了起来,在雪地里滚作了一团。
虽然身体有点冷,但心却热热的。
现在想来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年玩雪。
我们逃到小镇的第六年,许正变得越来越有男人味,他经常以长辈的身份自居,让我不要干这不要干那,但晚上又哭着叫我许恒哥哥。
原先的小棕狗也变成了大棕狗。
许是觉得原来的名字又长又难念,我哥给它换了个名字,叫小鱼干。
那年的春节,我终于有钱带他去买了辆轿车,他看起来很高兴,只不过,我和他都不能考驾照,所以他看起来很落寞。
至于不能考驾照的原因,不过是怕宋遇明还不死心。
逃到小镇的第七年,我们买了套房,虽然不大,只有一室一厅一厨一卫一阳台,但对于我们俩来说已经够了。
那年夏天,许正去送快递的时候流了鼻血,他没和我说过他会经常性头痛。
我带他去看了医生,医生给他检查了一番说让我带他去大医院看看。
许正不愿意去。
因为生病,他不能再工作,不过好在小鱼干在,也能帮我看着点他。
不过到了冬天的时候,他就开始吃不下饭,整日整日的流鼻血,神志不清。
那年下雪,我添了很多炭火。
但上了床,许正睡了一天的被窝,还是冷得我身体瑟缩。
第八年春。
小鱼干找了个小母狗,生了一大窝狗崽子。
那天狗主人找上小鱼干这个不负责任的公狗时,许正摸着狗主人带来的小崽子,喜欢动物他罕见的拒绝了收养小崽子。
晚上回来,他和我说他拿钱给狗主人的时候,我有些惊讶。
但更让我惊讶和后怕的是他让我把车卖了,走吧。
因为他说他有预感他活不到今年冬天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眶红红的,我看得出他难过,但我也很难过。
我问他为什么。
我抓着他的手,说实在不行就把东西全卖了去大医院看看。
泪水从他的眼眶滑落,他摇摇头挣脱了我的手,说宋遇明确实给他下药了。
那一瞬间,我的喉咙又酸又胀,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痛到了极点。
我想他应该和之前我背着他逃跑一样。
只要再熬熬就好了,等熬过了,我和他就有无数个七年可以度过了……
可春去秋来,我没熬到他变好,只熬到了他消瘦得连皮都包不住骨头。
那年冬天,我卖了车和房,背着许正回了A市。
八年未归,这个城市繁华依旧。
宋遇明果真还没放弃找他。
一听说我背着他回来,二话不说直接让人把我俩带到了别墅。
几年未见,宋遇明戴了眼镜,可身上那股肃杀之气依旧没变,他红着眼睛拎起我的领口,砰砰给了我几拳,直到他的拳头打出了血,我脸肿得已经不能看了,这才把我扔到一边。
宋遇明强忍着的情绪,在看见我哥的那一刻彻底爆发,他抓着我哥身上的衣服,先是歇斯底里的大吼,“为什么?为什么要逃走!”
随后便意识到我哥身上裹着的衣服不是他真正的肉体。
他皱紧眉头,颤抖着手一层一层的掀开我哥身上的衣服,在看见那薄薄肌肤下的肋骨后,他猛的抱紧了我哥,抽噎着骂了一句,“许正你个混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