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的土路又窄又烂，旁边还有为了浇地新挖的沟渠，手扶拖拉机的轮胎时不时就掉下去一个，车子一路左摇右晃，后斗里的俩人就跟那簸箕里被筛来筛去的玉米粒子似的，就没个稳当时候。

阮正忠按说该集中精力、好好开车，可刚才惊鸿一瞥瞧见的阮静，就好似那刚烧开的稀粥飞溅起来，在阮正忠心里烫起了一溜儿的小水泡，既看不见也摸不着，就是痒得厉害。

他连着搓了好几把脸，又心急火燎地往褂子兜里摸，想着抽颗烟解解馋，可摸了半天啥也没摸着。

阮正忠这番忍了又忍，可到底也没能忍住，趁着拖拉机拐弯上大路，他赶紧回头又想去瞄阮静，结果这回却跟阮静看过来的视线正正好好撞在了一块堆儿。

他心里一惊，刚打算咧嘴一乐，随便敷衍过去，可阮静那轻飘飘的视线却好似有千钧重，明明是动一下就恨不得汗流浃背的暑热天里，阮正忠却成了冬至月天里路边那快冻死的野猫，浑身上下邦邦硬，别说笑了，就连眨眼都不行。

眼瞧着拖拉机直冲冲地朝着路边大腿粗的白桦树撞了过去，阮正忠连脖颈子后头的汗毛唰地一下都竖起来了，他想叫更想喊，可声音却闷在嗓子眼儿里根本出不来，就跟那卡了浓痰似的。

就在阮正忠觉得自己这辈子八成得交代在这儿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身子能动了，赶紧使劲浑身解数调转方向，身子扭得都快从拖拉机头上掉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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