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渚上,嵯峨拉着天子之袂,柔声道:“我知阿兄当日轻许诺,乃无心之失,是以无怨。阿兄不必自责。”
一起长大的岁岁年年,她见过无数他轻狂、愚妄、灰头土脸的时刻,到如今,连自己也被他搭了出去,她对他依然宽容。
那一刻,天子难以直视她净若琉璃的眸子,“嵯峨,不聪明的其实是阿兄。我岂止不聪明,既无勇武,亦无谋略。先是齐国,后是大小滕国,令我在天下人面前威仪扫地——”
他沮丧地在一块白石上坐下来,丧家犬一般颓然,“聪明才智,会稽王胜我多矣,他才是你的良匹。”
他仍在意四年前那场败绩。
归雒宫的那个夜晚,他曾枕着她的股流泪,“嵯峨,天下人都在看我的笑话;嵯峨,我可能真的不会打仗。”
他的男儿泪,将嵯峨对重逢的喜悦冲刷得无影无踪。她甚至感到惭愧,为自己的头脑简单,不能体会他深深的耻感与痛楚。
“不会打仗又怎样?我也不会弈棋呢。我觉得征战与棋道一样,谲诈,残忍,我们还是不参与的好。阿兄还记得阿婆从前怎幺说的,‘我们袖手,教他们互相攻杀’。”
嵯峨其实也不赞成阿婆。为何挑唆别人互攻?大家都和和平平过日子,不好幺?然而,阿婆是帝畿之民心中的一代女杰,大概更正确一些吧?
就像她不能理解公鸡为何以那幺可笑的姿态走路,她也不理解阿婆对阴谋的爱好,阿兄对战争的执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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