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已黄昏,清暑殿中才燃灯。
司马植好奇地视灯碗,“这是鲸膏?”中州人对南土,总有些山海大荒的华丽想象。
萼华莞尔,“是羊脂。”
越王莽步行,自廊腰内看到清暑殿南的摘星楼顶层亮起点点灯火,心中油然而生崇慕。
对于父亲,他是纯然的英雄崇拜,对母亲,感情就复杂多了。
永远忘不了八岁的某一夜,他窥到母亲卧榻的帷幕上,首相萧酾的身影像雄狮一样起伏。怀着赤子之诚,大义灭亲之志,他向父亲告密。父亲用书卷敲敲他的头,笑问:“与尔何干?”
萧酾至死,都是父亲的第一信臣。他的子辈在番禺,于今荣宠不衰。
开创南越一半天下的母亲,当然有适度荒唐的权利,但随着丈夫、情夫的离世,她依然故我,不肯作枯木死灰的庄敬未亡人,简直是对先夫英名的亵渎。
若不是国中政局需要这枚镇海神针,他真想废黜母亲,把她关进越王台行宫。
摘星楼厅内,四面枝灯辉煌。御养所来的贵族少男少女,正为中州嘉宾表演竹竿舞。
司马植好乐舞,很认真地下场学,又索纸笔,记录笙箫的乐谱。
萼华擡头见阿莽,笑道:“大王来得正好,适才我和司马公说到一个有趣的话题。汝不妨与宴,旷心愉耳。”
太妃跟前,越王莽由来紧张。母亲虽从不以威势压人,但性子轻佻,喜欢戏弄正经人。
他自卑是私生子出身,行事板正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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