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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34(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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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一声爱我

-----正文-----

营业厅的黑色水笔难出墨,迟良写写停停,甩了十来下,才填完一张单子。他将薄薄一张纸从窗口递给工作人员,随手将水笔搁回去,转身走到大厅钢亮的椅子前坐下。

“要等多久?”许识风一手搭着椅背,侧过身来问他,“不是很麻烦吧。”

迟良比了个手势:“就二十分钟,买完手机后,应该赶得上去上课。”

许识风摇摇头:“那么晚的航班飞回来,又大清早起来折腾,还要去给小孩子上课,你血管里流的咖啡吧。”

落进海里的手机是刚需,兼职也是维持生活的一部分,哪个都推不开。之前因为捕梦音乐节的一系列事情,他已经给那孩子调了一次课,又欠了一次课,实在没法再向人家家长开口。营业厅的椅子挨得特别近,迟良顺势碰了碰许识风的胳膊肘:“我就说让你好好睡觉,我一个人来买就行了。”

“陪你呗。”许识风看着窗口前排队的人一点一点增多,“还好我们来得早,也不用等很久。”

既是陪迟良出门,也是因为他实在睡不好。

在红眼航班上,许识风扣着他的眼罩窝在椅子里,之后迷迷瞪瞪地下了飞机,打车、进屋、洗漱、再躺到床上,他一直没能睡踏实,好像他的灵魂和告密者这会儿正高歌痛饮的那些人们一样,迟迟不愿入眠。

就连做的梦,都是连贯的。许识风梦见了海,不是刚刚飞离的鹭岛,而是在蓟津。他站在知春路上,不知什么缘由,心里畅快淋漓,只想两手围成喇叭状,对着天空大喊。

梦里是没有顾忌,他也尽情地这样做了。头顶的天空浩荡离奇,这端是深沉高远的涧石蓝,另一头则烧成一片跃动的粉紫灿金。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许识风再环顾四周,知春路侧,高大的树木拔地而起,浓密的枝叶,犹如古老的原始丛林般隐天蔽日。他看到有霞粉色的灯笼包从枝繁叶茂间,一簇簇地涌出,原来是栾树。可他从没见过这么高挺葱郁的栾树,当许识风想要抬头仔细看看时,一滴水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这滴水冰冰凉凉的,有隐约的海一样的咸味。

水越落越多,渐渐地,漫过了他的脚踝,而他踩着的水泥路,也不知在何时,变成了松软的沙子。许识风一边往前走一边想,蓟津的城市内涝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市民热线是多少来着?他脑子一片空白。

忽然有人从他身后,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这种感觉很熟悉,许识风想,过去在长楹天街,他心灰意冷地抛下迟良又被追上时,迟良就是这样从身后紧紧拉住了他。

许识风回头,迟良也像他一样,满头满脸都是雨水。许识风凑近迟良的脸,左右端详一番,点评道:“你湿发造型还挺帅的。”

“有吗?”梦里的迟良没太回应他的打趣。他抬手将许识风脸上的水珠擦了擦,指腹上琴茧的触感,都与现实中别无二致。可梦到底是梦,现实中的蓟津不会这么潮湿黏稠、水汽萦绕。现实中的迟良也不会在知春路上,毫无顾忌地牵起许识风的手,对他说,“跟我走吧。”

你在演偶像剧吗?许识风噗嗤一声笑出来,那这部剧看起来可不怎么样。街上的人撑着伞置若罔闻地走来走去,没有人愿意当他们的观众。两个主演站在路中间、站在蓟津从未有过的漫长雨季里,被淋得形象全无,像一双狼狈的疯子。

淹过街道的海水就如阳光下宝石蓝的海浪那般清澈见底,不带一点浑浊。水波在他们的脚踝往上荡来荡去,浮动着栾树粉色的果实。迟良牵着他淌水而过,到了十字路口停靠共享单车的地方。立在水中的,却全是鹭岛环岛路上那种租给游客代步的并排双座单车。许识风见迟良掏出手机,弯腰扫了一辆。他刚想说你的手机不是丢了吗?又想,这是梦啊。

车筐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大捧橙红色的玫瑰,连包装纸都那么眼熟,是他在两年前一路捧去潭州音乐节的那一束。迟良将自己的手机放了进去,自己坐上了左侧,等许识风在右侧坐稳,两人慢悠悠地踩着单车,在浸了水的城市中穿行。水声哗啦啦地响,比许识风在鹭岛的海滩上听到的浪声还要清晰。

“我们去哪里?”许识风被雨淋得睁不开眼,他眨巴着眼皮,想甩掉睫毛上的水珠。在倾盆雨声中,扯着嗓子问迟良话。

迟良没回话,但也许是他的声音也在水声潺潺中被吞没了。

自行车猛地碾过一个水下减速带,车筐一颤,里面那束欢乐颂和迟良的手机都晃了出去,落进了水里。

迟良跳下了自行车,从水中将那束沾水的玫瑰捞了起来,像是没看到包装纸在淌水一般,湿淋淋地径直抱在怀里,不过他的衣服早就湿透了。许识风从另一侧下来,他发现水已经淹到了他们小腿。如果梦里的蓟津沦陷在这场不歇的海雨之中,会不会将他们所有的一切一并吞没?

城市的海水依然透亮纯净,可到处都不见迟良的手机。许识风走到迟良身边,和他一起低着头,茫无边际地寻找着。

他盯着浮漾的海水,忽然开口问道:“迟良,你能不能说一声爱我啊?”

没等来梦中迟良的回话,反而等到了闹钟玲玲作响。

许识风叼着牙刷,睡眼惺忪地凑近镜子。他穿着干净清爽的衣服,眼睛中没有迷蒙的海水,只有因睡眠不足而隐隐泛起的红血丝。

许识风啐掉嘴里的泡沫,还是在想,果然是梦。只有梦里的自己,才能问出这种蠢话。

再梦到这种东西,就可以去精神科挂号了。

就连初冬时节蓟津那干燥得像刀子割人的风,都给了许识风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从营业厅到手机店,也就几分钟路程。更快的是迟良挑手机的时间,许识风见他只是在玻璃展示台前将那些型号看了一遍,手指隔着玻璃板,让导购帮自己拿选中的这一款。

许识风被他的快刀斩乱麻惊到:“不再挑一下的吗?”

“就这个吧,”迟良说,“我见同学用的这个,还可以。”

丢了手机的人没法扫码付款,只能由许识风代劳。迟良示意导购不用将包好的手机装在小手提袋里,把新机从盒子里拆出来装电话卡。抬头见柜台上多了好几个卡通手机壳,导购微笑着说是赠品,让他们选一个。

迟良还没看全,许识风便眼疾手快地拿起了其中一个黑色的,提议道:“就这个吧。”

“挺好的,黑色禁脏。”迟良认同道。

许识风斜睨一眼,满脸简直是败给你了的表情。他从迟良手中将新手机抽出来,套上手机壳,再翻到背面,戏谑地贴近了迟良的脸:“眼熟吗?”

迟良这才注意到,手机壳上印着一个两手比耶的Q版无脸男。他轻笑了一声,伸手接过,拿到面前端详着,说,我没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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