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下本是无用之人，于唐廷无用，于我燕亦无用。”

-----正文-----

王维自回京以来，一直竭尽全力地，对任何人保持缄默。

只因他想守住一个最大、最可怕的秘密。

天宝十五载，六月乙未日，因潼关失守，皇帝连夜带着贵妃、太子、宰相逃走了，第二天，他一无所知地去早朝，几乎被满街乱民撞死。很多官员趁乱逃入山中，还有许多在路途上被兵匪劫杀，叛军入城太快，他从寺庙的藏身所里被揪出来，关进囚车。只是丧家之犬，没有漏网之鱼。

他被押去洛阳，沿途到处是残杀婴儿、强奸妇女的叛军，残腐尸体铺满道路，人食人的气味传入鼻端，那种恐怖一个人直至入土依然会清晰记得。他身上长满了脓疮、虱虫，枷锁磨得他皮肉开绽，他头埋在膝盖里，做了一个的决定——他打算痛骂安禄山，然后被对方杀掉。

他从不曾设想自己会壮烈地死，此刻也并不冲动，是一种冷静的执拗驱使他去做这个决断，他相信这是义举。

食君之禄，死君之难，如若投降，何异禽兽？他年近六十，无妻无子，无后顾之忧，母丧令他断绝最后牵挂，甚至悲痛求死。他的弟弟王缙在太原辅佐李光弼，是大功臣，他的死更会于家族大有裨益。

他看到安禄山坐在洛阳含元殿的金色御座上，观看献俘。八十余岁、沦为阶下囚的哥舒翰趴在地上，抖抖索索地给郭子仪、李光弼写劝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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