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儿子的跪叩，要么是逼迫，要么是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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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想着，天子跪至榻边：“儿臣有一事求告圣人，求圣人免张垍死罪。”

太上皇擦了嘴，扔开手巾，用一种阴鸷的目光俯视皇帝，令人习惯性地心生恐惧、缩紧肩颈，仿佛雷霆霹雳就要骤然降临。

太上皇冷冷地说：“皇帝心慈，此人为贼毁吾家事，位至权要，罪在不赦，汝不当救他。”

“张垍昔日乃圣人爱婿，两京陷落，追驾不及，贪生怕死，才仓促投贼，儿臣求圣人法外开恩。”

天子虽如此说，心里明镜一般，正因张垍是受尽恩宠的爱婿，太上皇才恨极了。可是，自己又必须为张垍说情。

当初还是太子时，李林甫陷害他，安禄山鄙夷他，杨妃唯一一次亲身干政，就是衔土跪求太上皇，绝不能令他监国。人人都憎恶、作践他，只有张垍身在宫中，曾多次暗中帮助他，替他求情，若这样的人天子也不回护，旁人又会如何轻鄙他这个天子？

李亨干脆退了几步又重新跪下，伏在地上哀哀哭泣了起来：“臣非张垍救护，无有今日，若不能救其性命，有何面目相见于九泉之下？”

眼看太上皇不安地眨动那双垂老、尖刻的眼睛，一股快意涌上李亨心头。

那时人人欺辱身为太子的他，无非是看他那贵为天子的父亲眼色行事，就连李林甫与杨国忠，也因欺凌自己有功，更得圣心。唯有张垍，全力挽救他们父子关系，替帝国保存了中兴之主，更替老人留下了孝子，眼前这刚愎自用的老者，有没有受到切责，又该不该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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