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积寺曾是一座金园。

-----正文-----

乾元元年，公元75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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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比稷与契——

皇帝二载秋。

香积寺曾是一座金园，冲天杀气撼毁了墙垣卉木，恨怨凝结了毒瘴，春天新生的野草也早已不明不白死去。

惨灰的雾气吞噬了地面与天空，薄薄地飞了雨，旗帜撕破，在晦涩的北风里飘，像折翅的鹰隼。沟壑里腾出湿腐恶臭，战场是无边无际的烂疮。

李嗣业已不堪铠甲重荷，只裹一张肥厚的裘毛大氅御寒，今日，唐军蹙遭冲袭，几乎一败涂地，是李嗣业手持陌刀，大呼奋击，连杀敌将，扭转局势。这位久居安西、率领西域雄兵的名将最爱宛马，常牵数匹上阵，一个时辰之内，死伤殆尽。此刻他的绝伦壮勇改作阴郁威容，一人一马高大、枯悴，都战败了似的佝偻身体、垂着头。

郭子仪居中军，身为天下兵马副元帅，兼朔方、陇右、河西节度使，见过太多干脆利落、割草般的死亡，听闻裨将来报，唐军今日伤亡六万，神色仍很平静，甚至淡定坦然。

白衣的回纥军在漫天泥血中驰骋，这支只有四千骑的精兵，是叛军真正的噩梦。叛军主力奚部落素来最畏惧回纥，见其从阵后突袭，顿时惊嚣错乱，自相践踏。

回纥人襄助唐廷，自有其代价，而这代价，眼下惨重得难以承受。

天子曾向回纥人承诺，克城之日，两京土地士庶归唐，子女玉帛则全归回纥。是夜，叶护与将军帝德都来向广平王要求践约。广平王情急之下，竟拜于叶护马前，请求夺取洛阳后乃如约，于是，叶护主动带回纥、西域兵退至浐水之东，以示无剽掠长安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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