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相月

-----正文-----

我看到她的背影。她穿着洁白的婚纱，有粒粒浅淡的光很识相地在那袭婚纱上跳跃流转。我在想那是谁。她似乎感应到了我的目光，回头看我。哦，那是她。她露出独属于她的那种带有纯粹嘲讽的微笑，轻轻挥手格挡开要帮她整理头纱皱褶的旁人，转身逆光向我走来，眼眸中一如既往闪烁着光采。头纱靠近鬓角的地方点缀地堆叠了很多小小的白色花朵，戴着长及小臂的白色丝绸手套的双手将一束绿缎带扎起来的香槟色蔷薇捧在胸前，抹胸式的婚纱前摆短而后摆曳地，短短的前摆下方露出她穿着吊带蕾丝白丝袜的笔直双腿，后摆就在那双腿后面如同流动的水波纹一般轻而柔软地在地面上流淌并发出细微的声响。她很美。我回想起了不好的记忆。我看见她肆无忌惮地将她身上的各种伤疤裸露在外。她在我面前站定，顺着我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身体。“这个？”她玩味地说，“你竟然在意这些？”抱歉，只是我这边的事而已。我想这么说，最终回复的却只有一串省略号。她问我怎么样。我坚定地告诉她，这只是我的一个梦境。她笑了出来，声音张狂而充满嘲讽。她笑得近乎流泪。她把那束绿缎带扎起来的香槟色蔷薇粗暴地塞进我的怀里，许多细小的香槟色花瓣因此而散落在地，如同尘埃，如同光粒。轮到你了。她说。踏入属于你的战场吧。她又说。她不再看我，与我擦肩而过。温柔的头纱如风，轻轻划过我的脸颊；温柔的后摆如水，轻轻拂过我的小腿。我迎着光，踏出一步，而后渐行渐远。走到尽头，有人为我整理头纱。我低头看，发现我穿着一袭纯黑的婚纱，成千上万粒石榴石被打磨成玲珑剔透的血珠模样，装饰在我身上。我抬头，轻轻挥手格挡开旁人，用纷纷零落的香槟色蔷薇以剑的方式指向天空：我命令日头，即刻散落月光。旁人讶异。于是大海包围了我。灰相月，双相海。我与我的姐妹在此重逢，也在此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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