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都说了逃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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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曼春和张老板玩耍的时间之中,秦般弱大多数时间都在家里写报纸。红袖招的人为她送来地府各处的消息,秦般弱一一罗列排序,按着重要性筛选书写。
红袖招从来都不是空有名号的,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所以秦般弱没有错过那条对汪曼春而言至关重要的消息——明镜至地府。
字笺上的字迹细细密密,一笔一画的写着明镜是因替明楼挡下藤田芳政的子弹而死,至地府已有两日,目前暂居地府东街市一处民宅之内。
秦般弱握着字笺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按着习惯将它烧毁。
——因为尚在生气,又觉得即使费尽心力从明镜处问到更多,汪曼春也不会要听,是一件白费力气的活,所以秦般弱既没有告诉汪曼春,也没有去寻明镜。她只吩咐人多跟紧了明镜,如果她有什么举动,即刻告知她。
吩咐完后,这事儿对秦般弱来说也算是结束了。
直到又三日之后的夜里,那盯着明镜的人来回报,说明镜夜里去了于曼丽的家中待了大半夜,凌晨时往奈何桥去,寻孟婆投胎了。
“于曼丽?”秦般弱记得这个名字——那个被汪曼春杀了的人,汪曼春空白记忆里,唯一记得的女军统。
“是的。于曼丽大约察觉到有人监视,所以做好了准备,并没有让我们听到任何言谈,我们不知道于曼丽和她说了什么。姐姐,接下去要怎么办?”红袖招的人问。
秦般弱皱起了眉。
从秦般弱获得的资料里,于曼丽只是军统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成员,在一次行动中被汪曼春截获杀害。这样的小角色,能知道什么,足以和明镜谈大半夜,让明镜连夜投胎?
“知道明镜投胎成什么了吗?”秦般弱问。
“知道。明镜下辈子还是人。从孟婆那里打听到的消息,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什么特别的。”
“普通人?”秦般弱觉得脑子更乱。她敲了敲桌面,“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这几天你也辛苦了,去休息吧。”
“谢谢姐姐。”
红袖招的人离开后,秦般弱在屋内静坐了一会儿。最终她理好桌上的文案,拉开左手侧的抽屉,她正打算将文案放进去,便见着那一日汪曼春为她写下的英文字母——这一位先生,着实不靠谱了,二十六个字母都没有教完,人先跑得无影无踪。
秦般弱摇一摇头,又不禁笑一笑,将桌上的文案放入抽屉之中,遮住了那一张纸。
话说回汪曼春。
她自孟婆那里知道了明镜投胎的消息之后,又气又怒——她更不是秦般弱那样三思而行的人,当即一转身回了秦般弱家里。
家中,秦般弱仍挺直着脊背,以钢笔一笔一画书写着今日的新闻。汪曼春‘嘭’的打开门,带入一阵寒风,但不曾影响到秦般弱的动作。
“秦般弱!”汪曼春怒喝,“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明镜来地府的消息?!”
秦般弱此刻正在书写一篇关于地府改革的文章,一句话写了一半,就被汪曼春的气势汹汹给打断了。但是她的笔只一顿,很快又继续写下去。
“秦般弱!”汪曼春一掌拍到秦般弱面前,震的桌上摆件俱一跳。
秦般弱放下了笔,皱起了眉,抬头看向汪曼春,并不说话。
汪曼春正在气头上,眼睛虽然是对着秦般弱的,但却并没有仔细看向秦般弱的脸。她怒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明镜的事情!”
秦般弱看着汪曼春,半晌之后,终于开口:“你不要听,我告诉你有什么用?”
汪曼春一口气被她梗在喉头。
秦般弱转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向她,理所应当的说:“我若告诉你,你也只是斥我。我又何必?”
“我要听!”汪曼春的气儿顺了,“你知道就该告诉我,我再决定要不要知道!”
“汪曼春。”秦般弱被汪曼春逗得失笑,“你以为你是谁?般弱并非是你的下属,何况你如今所站之处是我家,我希望你注意你的态度!”
汪曼春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张看似冷静的脸,口中的话却仍旧说的又快又急:“对不起,刚才是我太着急了。我只是要知道这件事,我要知道!”
秦般弱知道汪曼春根本就没有冷静下来,但仍旧将眉毛一挑,从桌前走出,走向汪曼春面前。“好,你要知道,我就告诉你。”她说着,在汪曼春面前站定,“明镜是为了保护明楼,而被藤田芳政打死的。她在地府待了五日,最后一日去寻了于曼丽,然后往奈何桥投胎去了。”
“师哥……她竟然……明家姐弟的关系果然……”汪曼春垂下眸去,喃喃自语,露出一个苦笑。
秦般弱将她苦涩笑意收入眼底,心中一涩,却又开口:“明楼之所以被日本人盯上,是因为他是潜伏在伪政府的军统。他利用你,铲除了自己的政敌,然后和明台一起把你送到了这里。”
秦般弱的话像是一把手术刀,锋利而冰冷,将汪曼春一心想要逃避的想法生生划破挑落。
汪曼春没有说话。
静谧之中,她听到自己的心发出‘哗啦’破碎的声音。
“这就是你要知道的事情。我告诉你了,你现在可以决定要不要知道详细的过程了。”
——早都说了逃不过。
秦般弱看着汪曼春心碎的神情没有生出一丝怜悯。她只是,跟着有一分心疼。
“……告诉我吧……”汪曼春终于开口,面色惨白,气若游丝,就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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