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岁的你也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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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约是发生在贺呈求婚之后、他们还没去拉斯维加斯结婚之前的事。
夏天的夜晚,贺呈带孟丘去参加某个长辈孙女儿的生日宴。出门前孟丘问他,要穿西装吗?贺呈摆摆手,说,私人聚会而已,不必这么正式。于是孟丘穿的大翻领廓形T恤、休闲短裤,露出修长结实的小腿;贺呈则穿了一件灰色休闲衬衫、一条黑色休闲裤,而且没有打发蜡,头发蓬松黑亮的,看上去像是二十八九岁,鲜嫩得很。
孟丘盯着他看,忽然间“哼”一声,在他脸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怪年轻的嘛!”
贺呈面露笑意,凑过去吻他:“我就当你是夸我了。”
不多时到了酒店,贺呈带着孟丘去拜会过长辈,又把生日礼物送给小姑娘,两人便寻了个位置坐下,一边闲聊一边打量周围的众人。半个钟后,宾客们基本来齐了,生日宴会正式开始。孟丘此次来是存了观摩学习的心思——他准备在沈星雨十四岁时给她办个生日宴,所以这会儿就认真地四处打量,仔细地观察场地布景、装饰以及宴会的流程,争取给女儿办一个更好的。
在舞台大屏幕播放完VCR后,整个会场响起了美妙的管弦乐,打扮得像小公主一样的女孩儿翩翩入场。本以为这音乐是广播里播放的,可孟丘仔细一看,却发现舞台侧边居然有一个小型乐团,西装革履的约莫十五人,正倾心演奏着。他不禁哇的一声:“等星雨生日,我也要请乐团!请一整个交响乐团!”
贺呈也扭头看一看,轻声道:“那些人好像是某个知名乐团的成员,那套衣服……我见过。”
“是吗?”孟丘颇感兴趣,“请他们贵不贵呀?”
“这种私活应该还好,十五个人大概三四十万吧。”
“那不贵!以后我给星雨也请一个!”
两人兴致勃勃地聊着,一边喝酒吃一边吃点心,那气氛轻松甜蜜的,不像来参加生日宴,倒像是来约会。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宴会的环节基本走完了,大家开始各自社交。贺呈和孟丘无意在这种场合拓展人脉,于是同长辈打过招呼便准备离去。两人并着肩,一边说话一边闲庭信步地往外走,就在他们即将踏出酒店大门时,一道低沉优美的声音却在后面叫住了贺呈:“……阿呈,是你吗?”
“阿呈”?
两人皆是疑惑地转过身,看向来人——那是一个约莫四十岁的男人,相貌俊逸柔美,长得不高,大概175左右。身材削瘦,一身剪裁得当的黑西装,白衬衫扣到顶,还十分正式地别了个领结,像是刚从什么严肃的场合回来。
孟丘下意识望向贺呈,见他微拧着眉头,神情困惑,好像没认出对方。这时,那个男人又是一笑,两条法令纹弯弯的,不但不显苍老,反而给他瘦削的脸增添了一丝别样的韵味:“忘了?你十九岁时,孟菲斯酒吧。那时候你还很青涩……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贺呈猛地睁大了眼。
电光火石之间,孟丘忽然明白了这个男人是谁——他肯定是贺呈的初夜对象!虽然贺呈并没有提起过他,但在那次“鸿门宴”上,孟丘记得很清楚,贺呈说自己的初夜是十九岁那年,在一个叫孟菲斯的酒吧发生的!
肯定就是这个人!
他心里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贺呈显然也有些震动,往常淡定从容的眼神此时罕见地露出了一丝紧张:“燕先生……好久不见。”
面对这样的反应,那位燕先生好似相当满意,笑容变得优越而暧昧。他淡淡地朝面色阴沉的孟丘瞥了一眼,修长眉毛轻轻一挑,仿佛上面休憩着一只蝴蝶,随即又专注地望向贺呈:“也有十四年了吧?暑假过后,你回美国……过了一年,我们在孟菲斯又见过一次,之后就没有再碰面了。”
“是。”贺呈有些焦灼地飞快瞟一眼孟丘,回答得颇为心不在焉:“燕先生今天是来……表演的吗?”
“对呀。我换了个乐团,正好被那位贺老先生请来演奏。也多亏了他,不然啊,我还不知道你是他堂侄呢。”这位燕先生长着一双媚意横生的睡凤眼,眼尾略微下垂,一颦一笑都充满了风情。孟丘恶狠狠地盯着他,那瞬间他心里几乎要大叫:贺呈十九岁时怎么会找这样一个人上床?他不是喜欢自己这款的么?!怎么、怎么会忽然转了个弯儿?
感觉到恋人的隐怒,贺呈立即朝他靠近一步,手臂揽上孟丘的肩膀,轻咳一声道:“我来介绍一下吧。这位是燕云京先生,是一名小提琴手。这位呢,是大名鼎鼎的加农炮孟丘,现役UFC综合格斗赛事的轻重量级金腰带得主。”
他介绍得十分郑重,说到孟丘时,还在“大名鼎鼎”、“金腰带”等字眼上特意加重了音调。见状,燕云京终于转过脸,正眼看向孟丘,视线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我对格斗赛事倒是不怎么了解……金腰带?那应该很厉害喽。”
他说得不疾不徐的,语调平淡,但孟丘听在耳中,就是感觉这人在蔑视自己!他忍不住咬咬牙,上前一步道:“不厉害能拿金腰带吗?……不看比赛没什么,但也不至于没有常识吧?”
他剑拔弩张得像一只拱起脊背的大虎,龇出白牙亮出利爪,随时准备将眼前这只傲慢的狐狸撕个粉碎。燕云京好像被他吓了一跳,肩膀轻轻一缩,下意识靠向贺呈那侧:“……怎么突然生气了,我也没说什么呀。”
这……这?!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被绿茶了一把,孟丘那个怒不可遏,差点儿上前将这厮拎着衣领提起来!幸好贺呈抢先一步,伸手将他拦到身后,紧绷着面颊道:“燕先生,今天就先这样吧,我跟男朋友准备回去了。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再叙旧……不过,应该也没有机会了。”
话毕,他短促一笑,抓住恋人的手大步向外走去。孟丘扭着脑袋,依旧恶狠狠地瞪着燕云京。他看见这个堪称“风韵犹存”的老男人在人群中露出了微微惊讶的神情,那道挑剔的视线落在自己与贺呈紧握的双手上,随即变成了愕然和难以置信。那一刻,孟丘忽然感觉前所未有的爽快!他心里那个得意啊~有个词儿怎么说来着?……扬眉吐气?对,就是扬眉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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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爽快归爽快,账还是要跟某个人算的。
高速行驶的汽车里,孟丘双臂环胸坐在后座上,面容冷硬,浑身透着风雨欲来的气势,仿佛一触即发的火山——要不是司机坐在前头,他绝对当场就跟贺呈发作了!哪儿还用这么憋屈地忍着?
他不说话,贺呈居然也不吭声,估计在悄悄观察他的脸色。车子行至半路,孟丘感觉这厮似乎悄悄地挪过来了些,手臂也不动声色地移过来,好像想拉自己的手。他忍不住冷哼一声,翻个白眼靠到车门边上——这么简单就想翻篇?哈,不可能!
僵持着回到小区,孟丘下了车大步流星地走在前头,先于贺呈走进了电梯。徐徐关上的电梯门之中,他冷眼看着那个高挑的人影小跑地奔过来,但已经赶不及了,门缝逐渐紧闭。然而……这混账的表情,怎么会是在笑?还笑得很开心,好像发生了什么特别美妙的事情那样?
真是见鬼了!孟丘气得恶狠狠地瞪大了眼。
回到家,他气鼓鼓地踢飞了两只鞋,大马金刀地坐到沙发上。半分钟后,贺呈回来了,依旧是那副笑容可掬的模样,一来便黏糊糊地搂上他的肩膀,跟一只大德牧似的,差点儿把人都扑倒了:“怎么啦,生气啊?……我跟他都十四年前的事儿了,你还计较什么?”
“我哪有计较,我有什么好计较的?”没想到他一开口没有道歉,反而便将自己一军,孟丘愣了愣,赶忙心慌意乱地反驳:“我就是……我就是气他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儿!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还跟我挑衅呢……不过是个初夜,瞎得意什么!一个老男人……肯定四十好几了吧?说不定五十岁都有了……”
“好像是四十八。”贺呈憋着笑适时提醒。
“那就是喽!都奔五的人了,还在这儿卖弄风骚,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孟丘骂得咬牙切齿的,好半晌终于想起什么,怒目瞪向贺呈:“还有你!你那会儿不是暗恋我吗,怎么又跑去招蜂引蝶?还找了个跟我南辕北辙的……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以前说的那些话,都是骗我的吗?!”
“没有骗你啊。”贺呈赶忙拥紧他一点,情真意切地表白:“我那会儿是暗恋你,但不是接触不到嘛,只能远远地看着。而且你记不记得,那阵子你跟沈克柔在一起了?我看见你打完比赛后下台拥抱她,心里有些难受……就去gay吧了呗。”
“……啊。”想不到这其中还有自己的因果,孟丘从理直气壮一瞬间变得有些讪讪的,质问的话也说不出口了。见他心虚地垂下眼帘,贺呈忍不住又笑,搂着他亲了一下,继续轻声交待:“我那天喝了点儿酒,脑子一热去了gay吧。可进去看见灯红酒绿的,又有点儿晕头转向,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些人跟我搭讪,用词挺露骨的,我一时接受不了,就没有搭理他们。”
……真纯情啊。孟丘酸溜溜地想。可惜现在已经变成个老流氓了,也不知道是经历了多少人才调教出来的。
“一直傻坐了一个多钟,没人招惹我了,燕先生才上前来,跟我闲聊,问我想做什么。”说到这儿,贺呈停顿了一下,悄悄打量孟丘的表情。他看见这个惯来大大咧咧的糙男人此时拧紧了眉头,嘴唇气鼓鼓地微撅着,嘴角还撇出一个不屑的弧度,仿佛在鄙夷当年燕云京的心机。
他生气了,贺呈就开心了,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被恋人的醋劲儿推到云端,幸福得飘飘然。他美滋滋地乐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我说,我暗恋的直男交女朋友了。他先问我有没有跟男人做过,又说我年纪太小,有些感情可能是幻觉,让我不要那么快决定自己的性向……我当然反驳他了。他就问我,要不要跟他试试,确定一下。”
“确定什么,他就是骗你上床的!个老狐狸精,勾引刚成年的小男生,胆儿也太大了!下次别让我碰到,不然我非揍他一顿不可!”孟丘那个暴跳如雷、那个义愤填膺,就像是迫切地想要穿越回十五年前,将男朋友的贞操夺回来!贺呈快要笑死了,此时再也忍耐不住,吻住他把人压进沙发里,一边啃咬一边笑着确认:“吃醋了,嗯?我是终于等到你为我吃醋了吗?”
……说什么蠢话!被他问得倏然清醒,孟丘骂骂咧咧地熄了大半怒气,心里只剩下些不甘:“我不是吃醋,我就是,为你打抱不平!”他还嘴硬呢,幸好贺呈不计较,只轻笑着揶揄他:“对对对,不是吃醋,你只是关爱刚成年的大男生……”
“啧!”被说得炸毛了,孟丘咬牙切齿地推开他,一双狼眼恶狠狠盯着他游刃有余的俊美笑颜道:“你……!你那会儿长什么样?有没有照片,拿给我看!……没道理你知道我年轻时的模样,我反而不知道!快拿来!”
“要看我的相册?”贺呈的笑意更深了,那双灰色眼眸敏锐澄澈,仿佛已经看穿了他的所有想法。孟丘只好撇开眼,嘴硬地道:“对!我要看,你快拿出来!”
“好~”贺呈松开他,摸出手机打开自己多年不更新的非死不可,翻到了许多年前的照片:“我大学拍的照片不多……也就参加体育活动时会有几张。那几张打冰球的,和那张棒球比赛的,应该正好是十九岁。”
闻言,孟丘飞快地夺过来,拧起眉凝聚视线,像一个实验人员用显微镜观察标本那样,专心致志地注视——十九岁的贺呈跟现在似乎没什么两样,又似乎有很大的差别!那时候的他比现在更清瘦,面部骨骼好像也秀气一些,下巴瘦瘦的,面颊也瘦瘦的,脸部皮肤仿佛八分熟的白桃,紧绷绷、白嫩嫩,配上略带些稚气的剑眉星目和随性的短发,活脱脱就是个刚出道的小鲜肉,嫩得能掐出水来!
看得倒吸一口凉气,孟丘攥着手机的手开始发抖,牙关也不自觉地咬起来,呼吸急促、几欲气绝:“这,这……那个姓燕的,就是把这副模样的你,骗上床了?”
“昂。”虽然非常遗憾,但这确实是实情,贺呈也只能无奈地点头。下一秒,孟丘扔了手机,凶神恶煞地掐上来,把他紧紧压进了沙发里:“操……操操操!老子吃大亏了!明明你从十六岁起就是我的了,凭什么被他先吃一口!……你这是出轨知道吗?!”
终于等到他吐露心声,贺呈那个开心,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那也没办法呀,我俩相遇就是这么晚……如果那时候我们就认识了,我一定会为你守身如玉的。”
闻言,孟丘悲愤地瞪着他,终于憋不住“呜”一声,崩溃地扑下去,将姗姗来迟的恋人勒进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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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孟丘余怒未消,愤愤地做了个梦。
他梦见他在某个夏天的夜晚来到孟菲斯酒吧。约莫九点多的时间,灯火辉煌的街道,形形色色的人群,他们像虫豸一样在城市的一角聚集,脸上都带着晦暗不清的欲望。看着这家门脸简陋的酒吧,孟丘不禁怀疑,贺呈真的会来这种地方吗?跟他的品味不符啊……但转念想想,那人会对自己一见钟情,看来有时候的格调也不算太高的。
狐疑地走进大门,孟丘警惕地四处打量,不出意外地收到了许多人的注目礼。他不禁低头看看自己,唔,是三十八岁的身形,看来潜意识里他并没有调整自己的年龄。
寻到一个隐蔽的卡座坐下,孟丘下意识在人群中寻找起贺呈的身影,可他搜寻的视线却引起了别人的注意——望着那几个满脸期待朝他走过来的男人,孟丘整个人都慌了,恨不得缩到沙发角落里,让自己变成一张贴纸:“那、那、那个,我不想跟谁聊天或者喝酒,我只是来!来等人的!”
还未打招呼便被回绝,那几个人只好悻悻地打道回府。孟丘这才后知后觉地扭头打量周围——好家伙,整个酒吧的人虎视眈眈的,几乎都在偷看他!那一刻,孟丘浑身窜起鸡皮疙瘩,差点儿就要受不了地落荒而逃!
……就在这时,一个高挑清瘦的身影走进来,将一半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孟丘也随之望向对方,隔着五颜六色的刺眼灯光、隔着一层层人群,只一眼,他就确定了这个人的身份——
他绝对是十九岁的贺呈。
年轻的大男生穿着一件宽松的深蓝色长袖T恤,一条同样宽松的黑色休闲裤、白色匡威板鞋,看上去不但不显得臃肿,那种空荡荡的质感反而衬得他更加高挑。他的面颊是极致的清瘦平整,没有任何奇怪的凸出或凹陷,只有眉骨和鼻梁高耸。雪白的皮肤仿佛吸血鬼,恰好嘴唇又是嫣红的,只不过形状非常饱满,增添了三分柔软的感觉。浓黑的眉毛下是长长的睫毛和狭长的眼睛,彩灯在他前方旋转照射着,投下晃动的阴影,十九岁的贺呈忍不住眯了眯眼,仿佛一个初出茅庐的吸血鬼,被这灯红酒绿刺痛了眼睛。
……卧槽。那一刻,孟丘傻望着他年轻的恋人,忍不住在心里爆了粗口:那个词儿叫什么来着?秀色可餐?对,就是秀色可餐!
还在晕头转向呢,周围那些人已经蠢蠢欲动地站起身,准备朝贺呈涌过去了。孟丘哪儿能让他们得逞?当即跨出卡座,大步流星地直冲而上,中途还推开了许多不轨之徒,惹得那些人怨声载道:“干什么啊!明明是我先来的……”
少给我说什么先来后到!莫名想到了那个姓燕的男人,孟丘忍不住心头火起,一回身咬牙切齿地朝众人放出狠话:“你们这些人都给我听好了——他是我的!谁也别想碰一根手指头!”
他高大凶恶的模样仿佛煞神现世,配着背心底下露出来的青黑纹身和饱满肌肉,轻而易举便将所有人吓了个好歹。见他们一个个都老实了,孟丘终于心满意足,继续朝贺呈走去——然而回过头,他发现吧台边上的大男生已经看见他了。原本冷淡的神情变得呆呆傻傻的,眼睛也微微瞪大了,如梦似幻地看着自己,那张饱满红润的唇恍惚地张开着,喃喃地开合:“……孟、孟丘?”
这一声颤抖低微的呼唤把孟丘喊的那个舒心,仿佛从冰天雪地来到春暖花开,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还以为你不认识我了呢!”他控制着狂喜的冲动这样骂骂咧咧地啐道。
走到他身旁,大马金刀地坐上高脚凳,孟丘想仔细打量他,可面对他这痴迷而稚嫩的目光又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只能躲躲闪闪的,在逃避与渴求的间隙中一点点拼凑这个大男生青春的面容:“你……你跑来这儿干嘛,借酒消愁吗。”
贺呈依旧恍惚地看着他,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你怎么……你怎么老了些?你不是还在魔都吗?我刚刚才看完你的比赛直播……”
老了吗?孟丘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不禁紧张地摸摸自己脸:“啊,有那么明显吗?……应该也还好吧,就是皱纹多了点儿。”
“不是皱纹,是你瘦了。”贺呈仿佛还在梦中,茫茫地伸手抚摸他的面颊:“你的颧骨,还有嘴唇……你这些疤痕是哪里来的?”二十三岁的孟丘当然比不过三十八岁的孟丘那么身经百战,那些堆叠交错的痕迹无一不在显示着他的年纪……孟丘也只能放弃掩饰:“啧,是啦是啦!我是老了,不是二十三岁了,你,你就当是做梦吧!”
“我在做梦吗?”大男生疑惑地歪歪头,眼眸泛起柔软的水色:“应该是吧……不然怎么会遇到你。”
他的手像摸一件珍宝似的一寸寸抚摸孟丘的脸,视线亦一寸寸打量他的眉眼和皮肤,仿佛害怕漏过任何一点细节,恨不得把暗恋的人每一根毛发都刻在脑海里。这痴迷的模样被所有人看在眼里,观众们不禁唏嘘着散去了,只留孟丘一个人在那儿被摸得面红耳赤。
“那个……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孟丘心慌地抓住他的手,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他的掌心居然已经出了一层汗。年轻的贺呈依旧痴望着他:“去哪里?”
“去……你跟我走就是了。”本想说去酒店,但面对他纯洁的眼神,孟丘哪里说得出口?干脆拽着他就往外跑,穿过人群穿过通道,来到夜风吹拂的大街上。他们从川流不息的十字路口跑过,三十八岁和十九岁,本是两不相干的年纪,却奇异的在这个虚幻的梦境中交汇了。
“你知道我们以后会是什么关系吗?”
气喘吁吁地进了酒店,站在电梯里,看着这个大汗淋漓的鲜嫩大男生,孟丘终于冲动地攥住他的双手,面庞贴近了,几乎要碰到他的热潮潮的鼻尖:“你是不是觉得我永远是个遥远的偶像,碰不到也摸不着?”
“嗯……嗯!”被暗恋对象这样紧贴着,贺呈闭紧了眼、屏着呼吸,不知是难以置信,还是在努力克制什么。孟丘不禁得意地笑了,他听见电梯打开的声音,说话之前便将贺呈用力拽出去,一边朝房间疾走一边急促地道:“小朋友,结论不能下得太早,知道吗?十三年之后你就会遇见我,成为我的经纪人,并且帮我拿下金腰带。再之后……我们就会变成恋人。”
走进房间里,打开灯,两人的眼中映出了对方的面容,都是迫切而灼热的。贺呈听得双眼亮起了火焰,他不禁冲动地抓住孟丘的手腕,难以置信道:“……真的?我们以后会在一起吗?”
“要不然呢?”年轻的小朋友真好逗,孟丘低沉地笑起来,那瞬间再也忍不住,埋头吻上了他那张饱满红润的唇:“三十四岁的你是我的……十九岁的你也是我的!”
未经人事的大男生果然青涩,接吻都不大熟练,只会盲目地磨蹭他、啃咬他。孟丘又忍不住笑出了声,一边伸出舌头耐心引导,一边将人带往柔软的大床:“别咬这么用力……舌头过来,舔我……嗯,就是这样……”
年纪虽然还不够大,但聪明的头脑却是一如既往。贺呈很快掌握了接吻的真谛,吮着他的唇急切地感受、纠缠。他的手也摸了过去,那双宽大的、但还不够厚实的手,抚着孟丘的腰贪婪地抚摸、揉捏……迷乱之中,孟丘恍惚间想到,这也不像燕云京说的,“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的样子啊?
下一刻,他就被年轻的恋人压到了床上。
不同于以往的重量,现在的贺呈要轻许多,约莫只有一百五十来斤,甚至肋骨都有些膈人。但这厮的肉食者性格已经形成了,情欲一旦上头便狼吞虎咽的,抓着他的背心用力一撕,丢到床下。孟丘不禁感慨:“跟你以后一个德行!”
“什么……?”但亚成年的小虎似乎还不懂克制眼神,那双灰色眼睛像冰原火焰一般盯着他,几乎要将他灼伤了。那一刻,孟丘也不禁被他的热度所感染,勾着腿一翻身,骑到了他的胯上:“你啊,太瘦了,怎么压得住我?要好好练肌肉,知道吗?不然能玩儿的体位可不够多……”
他霸道地在贺呈薄薄的胸肌上啃了一口,太薄了,以至于不敢用力,只留下浅浅的一个痕迹。他听见年轻的恋人低低地哼了一声,随即拥住自己企图翻身,可惜太过清瘦,根本无法撼动他分毫。那一刻,孟丘心里的满足感几乎飙升到了极点——毫无反击之力的贺呈啊!年轻的、瘦弱的、不经人事的,如果我让他舒服了,他会爽得哭出来的吧?
激动难耐地笑出声,孟丘伸手勾住他休闲裤的松紧腰带往下一拉,内裤被卷着一齐脱下来,露出了那根硬邦邦的东西。
……这玩意儿倒是跟以后大差不差了。
一样的粗度、一样的脉络,孟丘用力撸动着它,第一次感觉口干舌燥——他终于被贺呈掰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同性恋了!不然怎么会想吃这玩意儿?这种油亮的颜色,这种狰狞的尺寸……不由自主地舔舔唇,他干脆放弃思考,闭上眼把那根东西含了进去。
奇异的感觉。
嘴里被撑得满满的,像一根粗大的坚硬肉肠,略略有些腥臊的气味,以及不时激烈跳动的抽搐动静……孟丘拧紧了眉头,不顾一切地咽进嘴里,上下含弄。这一举动十分奏效,他立即听到了贺呈失控的喘息声:“啊……孟丘!你……”
那两只宽大的手扣上自己的后脑勺,仿佛是拒绝,又像在催促,十指失控地轻轻抓挠:“太深了……”
太深了吗?回想一下贺呈曾经对自己做的,孟丘忍着干呕的冲动,将那根东西又往下咽了些。喘息的声音顿时变得更重了,他的手扶在贺呈的大腿根上,敏锐地感觉到那处的肌肉绷紧了,随即开始失控地颤抖……赶忙将那根东西往外吐,然而还是慢了一步,被满满地射在嘴里,又延伸到下巴。孟丘垂着头,吐出舌尖,那股粘稠的液体便一滴一滴淌下来,落到贺呈紧绷的薄薄腹肌上,堆成淫靡的一滩,又白又浓。
孟丘得意地笑出了声。
嘴唇上还挂着薄薄的液体,他抬手刮一下下巴,抬起狼眼,用一种揶揄的视线望向年轻的恋人,奚落道:“……这么快?连五分钟都不到吧,就这么爽吗?”
贺呈的回答是狠狠地扑上去,吻住了他的唇。
年轻的大男生果然是冲动的。执着地插入之时,孟丘久违地感到了疼痛——贺呈已经很久没让他痛过了。那家伙总是会耐心地按摩、扩张,再在许多润滑液的帮助下缓缓插入,让他舒服得忘乎所以。这一刻又感到那种干涩的痛楚,孟丘甚至有些怀念:这大概就是初夜的体会吧?因为笨拙而带来的不适感,像是两块不相容的石头,因为执着和相爱,最终坚定地楔到一起。
这样一想,那点儿难受也变得有意义了。
失控地顶弄之时,贺呈也在忘情地吻他,仿佛怕下一刻他就会消失那样,只能尽力地拥抱、触碰。他甚至还会小声问孟丘:“还有多久?梦快要醒了吗?……明天晚上,你会不会再来?你还会来找我的把?我不想等十三年……我想天天都看到你。”
孟丘被他操得头昏脑涨,都无法思考了,只能含糊地敷衍:“会……会的!哈啊……轻点!”他身材清瘦,抽插的力道却坚实得可怕,仿佛无穷无尽,甚至节奏也密密的没有变化。孟丘张大唇喘息着,只觉得自己要被他操死了:“你轻点儿……我会再来的!你省着点儿用!啊!”
“不用省……我不觉得累。”说着,年轻的大男生埋下头,又封住了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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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丘是被憋醒的。
睁开眼,身边那家伙不知何时把手臂搭了过来,正好压在他的下半张脸上。手忙脚乱地把贺呈的长臂推开,孟丘那个气啊,当即踹了他两脚:“睡!睡!睡!睡成这鸟样,还把我憋醒!……你给我起来!”
贺呈茫然地翻身坐起来,睡眼惺忪:“怎么了?”
恶狠狠地上下打量着他,明明是一样的五官和脸型,可年纪大就是不一样了,不够鲜嫩,也不够引人兽性大发。看这结实的身材和强壮的臂膀,再加上高超的巴柔技术……想欺负他都难!孟丘那个气啊,这时视线落到他宽松的裆部,当即伸出手恶狠狠地攥住,用力揉捏:“这东西总不会比以前还硬吧?!”
被他吓了一跳,贺呈忙不迭攥住他的手腕,生怕被恋人把命根子掐断了:“你怎么……什么比以前还硬?”
孟丘不答他,只气鼓鼓地专心揉捏。过了七八秒,那东西颤巍巍地硬了起来,但好像因为受了惊吓而没达到平时的硬度。孟丘终于解气地冷哼一声:“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比十九岁还硬!”
“什么十九岁?”终于察觉不对劲儿,贺呈眯起眼,把他用力地推到床上,一伸手撕了衣服,捏着他肌肉慢慢抚摸,仿佛逼供似的。孟丘忽然很得意,眉飞色舞道:“我刚才梦见你了……你十九岁初夜的那天。我把你从孟菲斯酒吧截胡了,那个姓燕的连你的影子都没看见!然后我带你去附近酒店,开了个房……哼,大开杀戒!片甲不留!”
“大开杀戒?片甲不留?”贺呈难以置信地拧眉笑起来,胸口一团火热熔熔的,让他忍不住伏身吻住自己可爱而不自知的恋人:“你把我吃了?”
“对啊,吃了!”孟丘解气地吻着他,又感觉还是这时候的贺呈吻技好一些……左手依旧攥在那根东西上不紧不慢地撸动,忽然用力攥两下,意有所指道:“我吃了不到五分钟,你就交待了……小处男就是快。”
“什么?”贺呈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你还帮我做口活儿了?!”
“昂,”孟丘更嚣张了,“做了。”
一时嫉妒得说不出话,贺呈怒瞪他几秒,眼神忽然委屈地软下来,扑倒在他身上:“你都没帮我舔过……”他语气可可怜怜的,那根东西却更硬了些,显然是想真实体会一番被恋人服务的感觉,孟丘怎么可能不知道?一时间,那种满足感又回来了,他老神在在地继续撸动两下,随即松了手,拍拍贺呈的腰:“……起来。”
贺呈一怔,猛地抬起脸,望着他。
孟丘绷着面颊瞪他一眼,好像有点儿外强中干的,横眉倒竖:“你起不起?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不禁深吸一口气,贺呈难以置信地直起身,随即被孟丘一伸手推倒在大床中间,翻坐而上。白发斗士结实优美的深蜜色身体仿佛一只准备捕食的黑豹,上半身蓄势待发地伏下来,慢慢趴低了,嘴唇接近自己那根罪恶的东西……高挺的鼻梁随即挡住一部分景色,他张开口,深深地含了进去。
倒吸一口凉气,贺呈忍不住用力扣紧了恋人的后脑勺。
这个时刻他曾幻想过很多次……这样的服务,说不想要是骗人的,但同时他也明白孟丘的本性——将直男掰弯已是不易,又怎么可能奢求更多?贺呈也不是沉溺于享受的人,他更喜欢占有孟丘,每一次将恋人操到高潮、每一次看见孟丘欲罢不能的失控模样,他心里都会产生一股战栗的满足感,仿佛生命本源的颤栗,让他舒爽到天灵盖都在颤抖。
……那,会不会孟丘也有这种想法呢?
双眼紧盯着他低垂的眼帘,贺呈低沉地喘息着,胸膛一起一伏,那种战栗的快感在逐渐蚕食而上。这时,他忽然看见孟丘抬起眼,一边上下吞吐,一边贪婪地打量自己……那一刻,贺呈的呼吸猝然停顿,随即喘息出声,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他做到了……“加农炮”孟丘,终于彻彻底底属于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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