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馅
-----正文-----
平江路的夜晚灯火辉煌,映照出一片古色古香的美景。石板路、曲折巷,油亮的木质栏杆似乎刚刷过新漆,而白墙上爬着的青苔是潮湿空气岁岁年年留下的印记。在灯影水声之中,游客们熙熙攘攘、欢声笑语,正好让莫关山和贺天二人隐匿其间。
他俩若有若无地勾着手游荡在人群里。
莫关山戴着一个黄色鸭舌帽,贺天也戴了个黑口罩,两人都一身低调的休闲打扮,不似往日的扎眼,俨然做好了万全准备。夏夜的风有些潮热,年轻的游客们在各个小店徜徉徘徊,时而大笑时而打闹,端的是一派的青春洋溢,一看便是出来旅游的大学生。
走在这些人中间,莫关山吹着晚风,恍惚间也体会到了一种无忧无虑的畅快感。他忍不住抓实了贺天的手,心情大好地左右张望着,忽然眼睛一瞪,指着街边一家古色古香的店问:“那个……!那个是评弹吗?”
贺天本来笑意盈盈地望着他,这时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就见一男一女两个身着长褂旗袍的演员端坐在店内台中,抱着琵琶和一个像是二胡的乐器,正一边弹奏一边吟唱。台前座位松松地坐了二三十人,应当还有空位。他便拽一拽莫关山的手,带着笑意问:“对,是评弹。要去听听吗?”
“算了,不去了,我听不懂。”他倒是坦荡荡的,只不过眼睛还流连地望了一会儿,这才看向贺天,怨念地道:“去吃饭吧,我饿死了。”
飞机上没胃口,莫关山就吃了一小块牛排,现在早已腹中空空。贺天立即带他转去一家苏州菜馆,门脸不大,牌匾秀气,里头却是别有洞天——晚上八点半的时间,店里三层楼居然全部坐满,两人等了约莫十来分钟才落座。
菜单一拿上来,莫关山便两眼放光。他饿了好几个钟了,加上刚比完赛没几天,本就是该大吃大喝的时候。贺天还没看清有什么菜色,这人便大手一挥,洋洋洒洒点了八个菜,随即意犹未尽地推给他:“你想吃什么,再加几个吧。”
还加几个?能把这八个菜吃完就不错了!……贺天失笑地睨他一眼,叫来服务员把菜单递了过去。
等待上菜的时间里,红发拳手变得非常焦灼,五指一边点桌面一边朝厨房方向频频张望。贺天不禁在桌下轻轻顶一顶他的脚,笑道:“这么饿?”
“……饿死了。”见服务员端着一盘菜走过来,却递到了隔壁桌上,莫关山泄气地趴到桌边,整个人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贺天忍不住笑起来,伸出双手搓搓他的后脑勺,头发软软绒绒的,实在是好摸得很:“谁叫你飞机上不吃多点儿?……狗舌头,那么挑剔。”
“就是吃不下嘛……”声音含糊不清的,似乎很委屈。贺天还想说什么,就见服务员推着一个小推车过来了,眼神在触及到他俩亲昵的动作时还愣了一下,但立刻镇定下来,将一盘浓油赤酱的菜端上桌:“你们点的红烧鮰鱼好了,还有酒糟鸭舌,白什盘,软兜鳝鱼。”
一次性上了四盘菜,莫关山立即满血复活,拿起碗筷便迫不及待地开始品尝。这人舌头刁得很,一边吃还要一边仔细品味,皱着眉细细地嚼,随即发表评语:“鸭舌太咸了,下酒倒是不错……红烧鮰鱼好吃!”尝到合口味的菜,他眼睛一亮,飞快地盛了一碗饭,又夹了一块带着浓稠酱汁的鱼肉放到饭上。红棕色的油润酱汁缓缓淌进清香的白米饭里,等不及它们相融,莫关山便挖起一大勺送进口中,就这样香喷喷地连吃了几大勺。
被他大快朵颐的模样勾得也馋了,贺天将这几道菜尝过一遍,发现自己最中意的居然是那道白什盘。不一会儿,余下的四道菜也上齐了,八个菜盘洋洋洒洒摆满了一个四人小桌,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贺天还听见几个女生低声议论:“那两个人好帅啊……是明星吗?最近有没有红发偶像出道啊?”
闻言,他只能把放在一旁的鸭舌帽反扣回莫关山的头上,遮住他那一头显眼的头发。红发拳手吃得正起劲儿呢,腮帮子塞得满满的抬起头来,嘴唇也红艳艳的:“嗯?干嘛给我戴帽子。”
“桌上放不下了,戴着比较好。”扯个慌将恋人糊弄过去,贺天扭头睨一眼,见那几个仓皇地收起了手机,这才转回来不慌不忙地笑:“喝饮料吗?点个梅子酒好不好?”
“唔,好……”莫关山吃得无暇应答,五分钟后,一玻璃瓶黄澄澄的梅子酒递了过来,里头放了许多冰块,撞得瓶壁叮呤当啷直响。这酒度数低,贺天尝一尝,约莫是二十度左右,香香甜甜极好下口,便帮莫关山倒了一杯。红发拳手正好有些渴了,拿过去便是一大口下肚,冰冰凉凉十分解腻。他一双眼畅快地瞪大了,脸上写满了过瘾,慨叹地哈出一口冷气:“好爽啊!”
这毫不设防的坦诚模样,看得贺天心里直痒痒。若是在包厢里吃饭,他肯定是要啃一口上去的。
狼吞虎咽了约莫二十分钟,这傻瓜终于酒足饭饱,进食的速度大为减慢,整个人的神态也变得极为迟钝。贺天见他慢悠悠地夹了一粒虾仁放进嘴里,双眼迷蒙地望着桌面,嘴巴慢吞吞地咀嚼,好像一个吃迷糊了的小朋友。贺天好笑地端详着他,半晌忍不住伸手到他眼前挥一挥,指尖在他鼻头轻轻一点:“干嘛,要睡着啦?”
“……嗯?”迟钝地抬起头,莫关山困顿地望着他,面颊泛着粉红:“吃太撑了……”
再看看边上那瓶空荡荡的梅子酒,贺天失笑地想:恐怕不止吃太撑了,酒也喝太多了!
于是结了账带他走出饭馆,莫关山脚下还算稳当,但整个人的神志已经不大清醒了。他望着河水,冷不丁地就想走过去,嘴里还大声道:“怎么没有船啊!我还想坐船呢!”
“明天明天明天!”贺天忙不迭把他拉回来,牢牢掐住他的手臂:“明天起床,我就带你来坐船。”
“哦,要明天啊……”不满地嘟囔着,莫关山还记得别的东西,自顾自地絮絮叨叨:“你不是说生煎包好吃么?还有烧麦,大排面……我明天都要吃!”
“好好好,带你去吃,吃不完咱们再打包,好不好?”
“唔,好……”
“去不去看园子?”
“什么园子?”
“拙政园啊,留园啊,博物馆啊。”
“……我看不懂怎么办。”没文化的小拳手很诚实,抬着双童叟无欺的清澈眼眸向他求救,看得贺天几乎要大笑出声。他很想抱紧这个半醉的小疯子,可主路上人太多了,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必定会引来注目……于是左右打量一圈,见边上有个岔路幽深昏暗,贺天就将人一揽肩膀,急匆匆地拖进了巷子里。
在一个抱鼓石后头的阴影处停下,低矮的青瓦屋檐垂下来一簇墨绿橙黄的凌霄花,正正落在他俩头上。贺天将莫关山困在白墙与自己的怀抱中间,双手托着他脸庞细细抚摸,轻笑着道:“去吧,嗯?看不懂我可以为你解说,咱们再多转转,旅游总要有个旅游的样子嘛。”
五分醉的红发拳手乖顺得过分,仰着脸懵懵懂懂的,仿佛漂浮在一片极其舒适的云海之中:“那好吧……那我陪你去。”
这小子!一句话逗得贺天又笑了,笑着笑着便吻下去,攫住他带着酒香的小舌头缠绵含吮。莫关山也任他亲,混混沌沌地闭上双眼,半晌还把手臂环了上去,迎合这个吻。十点的夜色好空旷啊,微弱的人声都在远处,仿佛这一轮明月下、这一簇花间,只有他们两个人,这是独属于他们的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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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点时,两人终于慢悠悠地散步到了酒店。
莫关山的酒已经醒了大半,但仍旧十分乖顺,肩膀紧挨着贺天往小院走,五指松开了又牵上。刚才经过大堂时,有两个前台一直盯着他俩看,不知是惊讶于他们显眼的外形,还是他们之间过分亲密的距离。莫关山不大高兴,垂着头鼓着个嘴,小声嘟囔:“看看看,有什么好看……”
“看你英俊潇洒。”贺天逗他。
“……你才英俊潇洒!”忍不住瞪他一眼,好似很生气,但莫关山依旧紧紧牵着他的手,没有松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拌着嘴走进小院,冷不丁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动静,时隐时现的,正从右手边的屋子里传出来。他俩登时住了嘴,不妙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朝声音的来处望去——这时,那声音如泣如诉地抬高了,似乎很痛苦地叫了一声:“……贺呈!”
那瞬间,莫关山和贺天齐齐变了脸色,节奏一致地转过身就往自己房间跑,火烧屁股似的——草草草草草!居然无意间听了兄长的墙角,真是夭寿啦——!
他俩冲进屋里,关上门发出“砰”的一声剧响,另一边房内的孟丘被贺呈摁趴在床褥上,一双骨节粗大的手力竭地攥着床头的雕花,喘息不禁停了一瞬:“……是,是不是阿山他们回来了?”
“你还有心思管他们?”大手不轻不重地掐在他后颈上,贺呈舔舔唇,额角胸膛已沁出了热汗。他的头发散了下来,随着不疾不徐的动作轻轻摇晃,孟丘劲瘦的腰肢也在轻轻摇晃,动作间变幻出细腻的肌理,那是他难以忍受快感的象征。忍不住抽身出来,将恋人翻个面,掰着腿根又操进去,贺呈见他坚硬的性器顶端淌出了透明的前列腺液,一甩一甩地沾到紧绷的腹肌上,俨然是濒临高潮了。
“说啊,你上次逛苏州是什么时候,嗯?”逼供一般问出这句话,贺呈故意放慢了动作,缓慢地、轻浅地操他,对于此时急欲爆发的孟丘来说简直就是折磨。他气得要崩溃了,欲哭无泪地仰头望着帐子顶,那喜气洋洋的红色仿佛在嘲笑他的迟钝——他早该知道的,在这样的一间房里,任何其他人的事都不能提及的,尤其是沈克柔!贺呈这厮就等着借口呢,晚饭之后故意装模作样地问他:“小天他们去逛街了,我们要不要也去逛逛?”
彼时孟丘毫无防备的,没反应过来,还笑他呢:“你忘了我是嘉兴人啦?苏州这地儿我来过好多次了,那什么街什么河,游过三五回了都……”
……然后就被贺呈扔床上了,就被操了。这家伙肯定心知肚明的,但这时候偏要较真儿地问他:“说啊,上次逛苏州,跟谁来的,玩了什么?”
孟丘咬紧唇,瞪着一双潮热的眼似祈求似哀怨地看着他,牙缝里屈辱地挤出几个字:“你……明知故问!”
“我怎么明知故问?”贺呈却装无辜,“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要告诉我。”
“你这人!”这下是真的哭出来了。孟丘哭丧着脸,表情中满是被彻底压制的妥协和破罐子破摔的崩溃:“我是跟沈克柔逛的,怎么了嘛!我跟她坐船了,去逛旗袍店了,还排队去了拙政园……但那又怎么样啊!现在还不是跟你在一张床上滚来滚去!还是……还是这么离谱的一张床,跟洞房也没两样了……你还斤斤计较什么!”
年近四十岁的老男人哭起来实在不算好看,尤其是一边哭一边骂骂咧咧的情况下。但贺呈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俯视着这一具躺在大红床褥上的蜜色身体,就是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冲动——是啊,那又怎么样呢?他曾经跟别的人两情相悦、爱恨纠缠,甚至还有了孩子。但是现在,此时此刻,他还不是只属于自己一人?
不禁舔舔唇,贺呈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俯身用力地吻他:“你觉得这一次是洞房哦?”
吻的同时,腰胯还不轻不重地挺动,孟丘本想骂他,但身子一酥,说话就脱离了脑子的掌控:“嗯……你不就是、这样打算的么?还问我……”
他哼得忿忿不平,但语调逐渐失了骨气,变成黏糊糊的鼻音。贺呈听得头脑发热,那瞬间忍不住失控地哑笑一声,双臂用力搂紧他的身体,一边吻一边大力挞伐:“早知道我就把初夜留到今天了,嗯?慢慢地操你,让你感受一下货真价实的洞房是什么滋味……”
“不是……啊!”被操得恍了神,孟丘徒劳地挣扎一下,手脚撑着床褥企图虾行逃脱,然而贺呈死死扣着他的后肩胛,他根本动不了一丝一毫。臀间的进犯太用力了、太深入了,孟丘完全没了反抗的能力,只能深陷在贺呈怀里,失去控制地哀叫:“贺呈、嗯贺呈……!啊、嗯啊、啊!操……你慢点!我不行了……慢点!”
双臂几近痉挛地在他紧绷的宽阔脊背上抓挠几下,发现无法撼动这个人分毫之后,白发斗士只得无助地反手抓住床头的镂空雕花,用力攥紧了,企图抵御逐渐攀登到顶峰的快感。然而这感觉就像山崩或者海啸,又怎么会因为个人的意志而转移呢?……它还是排山倒海地袭来了,顺着紧绷的脊梁辐射向整个身体,抓挠得整个头皮都开始发麻。孟丘几近恍惚地睁开双眼、张开嘴唇,在贺呈的身下发出失魂落魄的无声呻吟……手指痉挛地抽搐几下后,仿佛是濒死前的挣扎,它忽然攥紧了床头的木质雕花。随着身体的剧烈颤抖,居然“啪”的一声,将那一小片雕花硬生生地掰了下来!
混乱之中,两人谁都没意识到这一点,还沉浸在高潮的余韵里。贺呈也射了,此时心满意足地闭着眼正亲吻孟丘的面颊,两具大汗淋漓的强壮身体密不可分地交叠在一起……良久,孟丘终于清醒了些,气喘吁吁地放下手臂,却发现自己好像攥着一个什么东西?
茫然地拿到眼跟前,还不小心在贺呈头上碰了一下。两人同时凝神望去,只见一片约莫二十厘米长宽的木质镂空雕花被他攥在手心里,端口处的木茬参差不齐,惨不忍睹。而床头破了一个大洞,红色床帐也被断口拉了个口子,此时正可怜兮兮地飘来荡去。
孟丘:“……”
贺呈差点笑出了声,赶忙抿紧唇埋到他颈窝里,肩膀一抖一抖,那个深埋在某处的物什也一抖一抖。孟丘不禁恼羞成怒,一脚将人踹开:“……笑屁笑,都怪你!还不给我滚出去!”
半晌,又骂得更气恼:“你,你居然不带套!贺呈,你要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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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约莫九点半,贺天到街上某个网红店给因为某些原因起不来床的莫关山买生煎包,回来的时候看见自家老哥穿着身休闲装倚在前台,正刷卡赔付一笔维修金。贺天好奇地探头,悄无声息走到贺呈身后定睛一瞅……嚯,两万六千元!他不由震惊地叫出声来:“我靠,你弄坏人家什么了,赔两万多!”
贺呈回眸轻飘飘地睨他一眼,整个人气色极好,春风得意的:“……把床弄坏了。”
贺天一听,仿佛吃了苍蝇似的倒吸一口凉气,沉沉闭上双眼,满脸都是嫌弃:“你别那么丧心病狂行吗!丘哥今晚还要走红毯呢,待会儿他在媒体面前露馅儿怎么办?”
“我丧心病狂?”说话间,兄弟二人走到了庭院里。贺呈在小石桥前头停下,揶揄地瞥向自家弟弟:“那莫关山这会儿为什么没起床?你可别跟我说是他自己不想出门。”
被说中实情,贺天同哥哥嫌弃地彼此对视一眼,五十步也别笑百步,“嘁”一声分道扬镳。
回到房里,莫关山已经挣扎着起来了,自己放了缸热水泡着,昨晚劳累的腰肢总算松快一些。贺天一见他搭在边上的两条长腿,脸上立即露出一个荡漾的笑,凑过去将打包盒摊开摆到浴缸边的小桌子上,殷勤地道:“饿了吗?我帮你买了两个口味,牛肉和大虾的,你尝尝?”
莫关山懒洋洋地斜他一眼,鼻子里哼一声,慢腾腾地坐起来些,趴到浴缸边拿了一个生煎包小心翼翼地吃。他全身都被泡成了粉红色,肩头被一分为二,上部白皙,下部红嫩,看得贺天忍不住将手伸进水里,沿着他肩胛骨缓缓往下抚摸。他还记得给男朋友说八卦:“刚才在酒店大堂,我看见我哥了,他在给酒店赔偿呢,赔了两万多块钱。。”
“……嗯?”莫关山不明所以地应一声,抬眼示意他继续说。贺天抿紧唇,憋着笑凑到他耳朵边,悄声道:“我问他怎么赔这么多钱,他说,他跟丘哥把床弄坏了。”
“咳咳咳咳!”冷不丁被包子呛到喉咙,莫关山趴在浴缸边剧烈咳嗽,贺天也憋不住大笑出声,一边给他顺后背一边继续说自家哥哥坏话:“他也不想想今晚丘哥还要走红毯……折腾成这样,要是被人看出端倪,最后还不是要我去公关。丘哥也真是倒霉,被他惦记十几年,这把年纪了还要腰酸背痛。”
想起昨晚听到的那声喘息,二人默契地相互对视一眼,都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肉麻神情。一会儿吃饱了,贺天用浴巾把人包包好抱回床上,忽然听得窗外传来一声隐约的惨叫:“啊——操!痛啊!贺呈你大爷的……轻点儿摁行不行?!”
心头忽然生出一丝不妙的预感,贺天望着那边,心情复杂地道:“这架势,我真怕他俩今晚搞出什么幺蛾子,最后又打扰我俩约会。”
没想到一语成谶。
约莫下午四点,莫关山跟贺天正在平江路游船呢,河水青绿澄澈,清可见底,仿佛一块软弹弹的绿色果冻,好看得要命。从游船的窗户伸手下去摸一摸,凉凉的河水里还有许多小鱼,围着他指尖倏忽聚散。忽然,贺天的手机响了,正是贺呈:“你俩还在玩儿吗?现在马上带莫关山来会场这边,他要跟孟丘一起走红毯。”
“哈?!”贺天无语了,“不是说丘哥一个人走吗?这是他第一部电影的宣传,关莫关山什么事啊?”
闻言,莫关山狐疑地收回手,扭头望向贺天。只见他整张脸都臭了,狭长双眼烦躁地瞪着某处,半晌,还是不甘不愿地应了下来:“行行行!我现在带他过去,你准备好服装和妆造,别我们赶到了,你那边又掉链子!”
挂了电话,他探口气,无奈地与男朋友对视:“丘哥那边需要你救场,待会儿我们下了船就过去。”
“什么事那么急啊。”莫关山倒没觉得太打扰,反正最近没有比赛,今天耽误了,他跟贺天可以明天再补回来。贺天拧着眉摇摇头:“我哥也没细说,只催我赶紧带你过去……到那边再问吧。”
一个多钟后,二人到达会场。
这是一个新建的仿古商业街区,以后估计也是开发成旅游景点的。现在应该是刚落成,到处都是崭新的,只不过颜色都做旧了,显得古色古香。他俩被贺呈的助理引到一个十字街的交互口,那儿所有的商铺都被临时改做化妆准备之用,时尚盛典的工作人员四处穿梭着,扛着各式各样的机器设备,不时还有人推着一排排服装穿行而过,大家都忙得脚不点地。
他俩进了一处商铺的二楼,丘哥正坐在窗前,闭着眼接受化妆师的“改造”。贺呈见他俩来了,立即让小助理拿来二套西装,一人一套:“去换上。小天今晚跟我一起去晚宴,阿山,你就跟你丘哥走红毯。”
“为什么要他走红毯,你现在该说了吧。”贺天将莫关山拦在身后,一脸不悦地瞪着哥哥,一副不说清楚就不配合的架势。这时,贺呈运筹帷幄的从容脸色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紧抿的嘴角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华视那帮老狐狸,邀了沈克柔来演女三号,跟你们丘哥还有对手戏!主办方待会儿安排她跟阿丘一起走红毯,摆明了是要炒绯闻……我能让他们如愿么?”
闻言,贺天跟莫关山都错愕地咬紧唇,心底莫名暗爽:夜路走得太多,终于撞到鬼了吧?……前几天庆功宴你还让他们一家人共同出镜呢,怎么,只准你自己炒作,不准别人也搞一搞绯闻?
边上,孟丘心累地转过脸,顶着半成的妆朝自家徒弟无奈地摇了摇头。那瞬间,莫关山明白了师父的意思:老男人吃醋,你们就让着点儿他吧!不然发作起来,最后还不是报应在我头上?
……无法,他也只得配合地去当电灯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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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时尚盛典的红毯就设置在街区的仿古街道之中。
丘哥他们的出场次序被安排在比较靠前——毕竟不是当红炸子鸡,没法抢到更好的位置。索性孟丘不在意,沈克柔不是一线女星,也习惯了这种待遇。至于莫关山——他就是个电灯泡,面对镜头躲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想出风头?
只不过,有些东西不是他们逃避,就可以躲得掉的。
俊男靓女不论走到哪儿都是人群关注的焦点。沈克柔向来是评选颜值女星时的常客,而孟丘和莫关山的长相虽不以英俊见长,但身为顶级运动员的高大身材和气势在一众节食减肥的小鲜肉中间却是十分显眼,加之面部轮廓清晰立体、五官锋利,也是当得起一声“帅哥”的。于是乎,当三人一齐出现在红毯上时,媒体的镜头立即从别人身上移开,纷纷对准他们,闪光灯几乎连成了一片——
不禁眯一下眼,沈克柔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揽着莫关山臂弯,对这种热情的待遇有些不习惯。她忍不住笑:“以前都没人拍我,今天这是托你俩的福了。”
孟丘和莫关山也被闪得睁不开眼。两人脚下也忍不住放缓了,落后沈克柔半个身位,那姿态,仿佛想要躲在她身后一般。沈克柔快要笑死了,本来还说避嫌不揽孟丘的,这一刻也懒得管那么多了,用力捞住他们二人臂弯往前走:“走啊!畏畏缩缩的像什么样,还是格斗选手呢!”
“这闪光灯也太厉害了……”勉强睁开双眼往前看,孟丘心虚地缩一缩手臂,不敢跟沈克柔接触得太实。所幸对方很快就放开了他,一心一意地揽着莫关山,显然也是有避嫌的意思。三人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不时朝各个镜头挥挥手,又定点站一站,让媒体拍几张照,倒也有条不紊。沈克柔一拖二,不像众星捧月,更像领着两个大孩子:“你们俩,好好学着点儿,不然以后怎么在娱乐圈混。”
“那得沈老师您多指导指导啊。”孟丘谄媚地笑。
“要我指导呀?”这时,沈克柔终于促狭地扭头睨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你连女朋友也不介绍给我认识,这么没有诚意,我干嘛要指导你?”
闻言,孟丘不禁哭丧了脸,下意识扶一扶酸痛的腰,苦不堪言:“不是我不想带,实在是……”没法儿带出来呀!但沈克柔不明白他的苦处,只觉得这人藏着掖着的,一点儿也不干脆:“星雨还跟我抱怨呢,说你们都瞒着她,特别可恶——”这时,她转脸望向红发拳手,逼问道:“莫关山,你告诉我,那人我认识吗?”
“呃。”师父不想说的事,徒弟又怎么敢透露?莫关山深感今日这个电灯泡不好做,干脆闭紧了嘴,尽量不掺和他们之间的恩怨。见状,沈克柔又望向孟丘,俨然是铁了心要撬出一丝信息:“她认识我吗,有没有跟我说过话?”
“他,他……”被问得心慌意乱,孟丘终于是松了口:“认识……你俩认识。”
我认识?沈克柔立即在脑中开始一个个排查:图岳的女性不多,自己认识的好像也就只有展子茜一个。可展子茜太年轻了,不符合孟丘之前说的暗恋年限,可其他女性自己又大不认识……那会是谁呢?
想半天想不到答案,沈克柔终于耐不住性子了,拿出训沈星雨的气势狠瞪孟丘一眼,冷声呛他:“也不说清楚些,我怎么猜得出来?!哼,你不想介绍就罢了,我跟星雨以后也不问了,你爱谁谁!”
“哎哟我的姑奶奶……”不禁低声告饶,孟丘面对摄像机艰难地绷着表情,心中已经叫苦不迭:“不是我不想让你见,实在是……哎!你让我做一下心理准备吧,好吗?等时机成熟,我一定会带给你看的!”
“真的?”被爽约太多次,沈克柔已经不大相信他了。孟丘垂头丧气地跟在她身侧,反手揉揉酸痛的腰,头疼欲裂:“真的真的,这次不会再骗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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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毯结束后,三人走进宴会厅,便各找各妈,分道扬镳了。程导今日也参加了庆典,只不过没走红毯,提前到场内等候老婆。见沈克柔提着裙子过来,他立刻站起身,贴心地替老婆挪开凳子,又弯身整理她的裙摆。沈克柔单手扶着他的肩膀,忍不住将高跟鞋脱下一半,叹气道:“这个鞋跟好高,走得我脚都痛了……”
“回家我帮你揉揉。”程沐光应得飞快,根本不像某人,答应得不情不愿的。沈克柔垂眼注视着他,忽然笑一笑,打趣儿道:“还是你好。不像孟丘那家伙,刚才我逼问他好久,也没从他嘴里撬出一点儿消息。最后倒是承诺会带女朋友来给我看,不过以他那德行,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听她说自己更好,程导显然有些高兴,脸上立刻露出笑容:“要不让星雨再去磨一磨他?当爹的最拒绝不了女儿的要求了,让星雨上阵,肯定事半功倍。”
“嗯。”沈克柔也笑了,望着他温和的眉眼点点头:“让星雨去治他。”
这时红毯还在继续,许多明星尚未入场,餐桌上也只有一些餐前小点心。沈克柔百无聊赖地靠在丈夫肩上玩手机,给女儿汇报今天的所见所闻,并着重叙述了在红毯上逼迫孟丘的经过:“你爸嘴巴严得要死,我以前可不知道他这么能藏事儿……看来贺叔叔跟你说得不错,他这个女朋友确实非常厉害,把他管得死死的。”
“我怀疑贺叔叔是骗我的!”沈星雨却这样道,“照他说的,我爸女朋友是大老板,很有钱,又暗恋他十八年,你还认识……这个人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嘛!你想想看,你哪里认识这样一个女老板?”
嗯……这倒也是啊。思索着放下手机,沈克柔忍不住望向图岳那桌,就见西装革履的贺呈坐在孟丘身旁,正附在他耳边神情严肃地询问着什么。孟丘的表情则有些心虚,愁眉苦脸地撇着嘴小声辩解,一副被完全拿捏的模样。见状,沈克柔脑中灵光一闪,不禁坐直了身体,视线认真地在他与贺呈之间反复打量。这时,贺呈拽着孟丘的手臂站起来,把他拖往卫生间的方向。在走到会场边缘,即将拐进视野盲区的转角时,沈克柔看见,贺呈抬起手,霸道地扣住了孟丘的后颈。
“小柔,你在看什么?”发觉她的异状,程沐光顺着她视线的方向望过去,却没有看到任何异常。沈克柔顾不上回答他,脚下将高跟鞋一蹬,控制着激动的心情站了起来:“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她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离开喧闹的会场,转进通往卫生间的走廊,人声逐渐隐去,只剩下自己裙摆拖地的窸窣声。一边走一边轻缓地将裙摆一点点抱进手中,沈克柔走到卫生间门口,却见四周无人,卫生间里面也没有声音。见走廊上一个标识牌写着吸烟室在前方,她屏住呼吸,继续往前走……然而走到吸烟室外头,磨砂玻璃里面却根本没有人影,是一片空荡荡的雾白色。
两个大男人,究竟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正疑心自己是不是找错方向了,忽然,前方转角那头却传来了细微的争论声。沈克柔立即精神大振,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从墙边探出小半只眼睛——果然,隔着一盆高大的绿植,她看见了两个重叠在一起的深色人影。一个黑西装,一个深蓝色西装,是贺呈撑着手将孟丘困在墙边。
“干嘛不答应带我去见沈克柔?”她听见贺呈这样问,“觉得我拿不出手,嗯?”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孟丘苦闷地为自己辩解:“你要是个女的,我早就带你去她家做客了,可,可你又不是嘛!这种情况,我肯定得铺垫一段时间啊,不然把人家吓到怎么办?”
“哦,你担心把她吓到,却不担心委屈了我……?孟丘,你就想我当你的秘密情人是不是,拿不出手,见不得人,每天回家给个甜枣就打发了?怎么,我有这么贱吗?”
“我不是担心你吓到沈克柔,我是担心你吓到沈星雨,你别曲解我的意思好不好?我什么时候说你见不得人了,贺呈你吃醋也要讲一讲基本法吧,你这根本就是无理取闹!”
“那我就无理取闹了,你预备怎么样?”贺呈的语气有些执拗、有些无赖,根本不似沈克柔映像中那个杀伐果决的图岳老板:“我不要求你跟沈星雨公开我,我只要求你——我就只有这一个要求,以现任男朋友的身份把我介绍给沈克柔,这也不行吗?”
“没、我没有说不行……”被逼到绝路,孟丘的语气左右为难的,还隐约透出了一丝气急败坏。察觉到这细微的情绪,贺呈沉默一阵,忽然用力吻了下去,咬住孟丘的唇抵死纠缠。沈克柔惊愕地瞪大了眼,但完全没有退缩,依旧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俩——那二人吻得很激烈。应该说,贺呈吻得很激烈,白发斗士只是理亏地讨好迎合,眼角眉梢还是透着心虚与苦闷。看着他憋屈的肢体动作与表情,沈克柔眨眨眼,忽然觉得很解气——这个没心没肺、放浪不羁的老混账,今时今日,终于有人能治住他了!
她甚至开心地笑出了声。
走廊里响起一声突兀的轻笑,“嗤”那吻得难舍难分的二人立即分开来,面色刷白地扭过头,却看见了她满是促狭的半张脸。那只仅露出大半的眼睛笑意盈盈的,似奚落似揶揄,好像还有几分得意,但唯独没有他们最忌惮的鄙夷。
“你们继续。”沈克柔笑着说道。她心情大好地挥挥手,松开裙摆回身跑了,转角处还传来她幸灾乐祸的大笑声,像银铃一般逐渐远去。孟丘大汗淋漓地瞪着空白的走廊尽头,忽然间整个人暴起,跳起来用力捶了贺呈一拳,表情哭笑不得:“啊啊啊啊啊啊啊都怪你!贺呈,你要死了,非得在外头发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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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十五分钟后垂头丧气地回到会场,二人距离座位还有十来米,就见贺天和莫关山腰板坐得直直的,正紧张地冲他俩使眼色。孟丘茫然地停顿一下,视线左右张望两秒,随即猛地呆住——沈克柔赫然坐在他的座位上,正快乐地低头玩手机,脸上的笑容压都压不住。
那瞬间,白发斗士感觉自己的脚都软了。
这时,贺呈不动声色地搀住他,坚定地朝前方走去。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孟丘也愈发紧张,喉头不由自主地咽了许多下,但仍觉口干舌燥。忽然,沈克柔抬头看见他们,脸上不禁笑得更灿烂:“过来过来!”她还抬手招呼呢,语调轻快得似一个迫不及待看八卦的高中少女。
干笑一声,孟丘僵硬地蹭过去,在她身侧坐下,贺呈则坐在他另一侧,四平八稳的。沈克柔笑眯眯地歪头看看满脸菜色的他,又看看面容平静的贺呈,随即促狭地开口道:“我说你为什么遮遮掩掩的不敢女朋友带出来见人呢,原来是这样呀~你也真是,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贺总一表人才,对你又好,之前隔三差五的就为了你的事来麻烦我,得夫如此,夫复何求呀?”
“思闲……”孟丘哭笑不得的,五官快皱成一团了:“你就别取笑我了。”
“没取笑你,是恭喜你呢。”沈克柔眨眨眼,心里很是舒畅。奚落完前男友,她又转向贺呈,拉长了声音道:“贺总,我这前男友脑子不大好,性格也莽莽撞撞的。你喜欢他那么多年,可别是叶公好龙,热乎一阵就失去兴趣了呀?”
“不会。”贺呈垂着眼帘,一副宠辱不惊的笃定模样:“我关注他十八年,早就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喜欢他,是连缺点一起喜欢,不会因为他做错了什么事就离开的。”
这句话夹枪带棒的,刺得沈克柔的笑容稍稍收敛,心里却暗暗惊叹:想不到这人对孟丘倒是情根深种……真是傻人有傻福。思忖着,她睨一眼神情萎靡的前男友,又忽然有些担忧:哎,他这么傻,万一以后贺呈移情别恋了怎么办?他年纪也不轻了,三十八岁,再打一场卫冕战估计就要退役,这两年赚的钱看起来也没有掐在手里……啧,以后可别落到要靠星雨养老的地步啊。
抬眼望向神态自若的贺呈,她稍稍端坐,露出个不以为然的笑容:“贺总,你说得好听,但以后要是哪天变心了,谁也绑不住你的。你要是不能给孟丘一个安稳的归宿,不如放他娶妻生子吧,好歹有个正常的生活。不然跟你蹉跎几年,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那多悲惨?”
“谁说,他跟我在一起没有安稳的归宿?”贺呈冷眼望向沈克柔,周身气势倏地变得锋利,显然对这样的质疑很不满。但沈克柔也毫不示弱,她微微一笑,举重若轻地接下这一击,又淡定地还以颜色:“你们没有结婚证,不是法律认定的伴侣,同时也不是合作伙伴。甚至——你是大老板,而他是你的员工,他赚到的钱,你能拿走一大半,但你赚的钱会分给他吗?我想未必吧。而且现在他是你旗下最有名的格斗选手,毫不夸张地说,你的财产、你的股份,都是他为你赚到的,可是这些却跟他没有一丁点关系……”
她说得很有道理,孟丘却听得心慌意乱,生怕她惹怒了贺呈,两人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掐起来。然而就在他想捂住沈克柔的嘴时,贺呈却轻蔑一笑,不屑地开口反驳:“你想到的这些,难道你以为我没有打算吗?”
沈克柔一怔,随即住了嘴,淡淡勾一下发丝,好整以暇地反问:“哦,是吗,你打算怎么样?”
“我本就准备给他转让图岳10%的股份。这件事已经在进行之中,不需要你提醒。”微抬起下巴,贺呈仿佛预料到对手招数的拳手,脸上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神情。然而,沈克柔却没有再出招。她云淡风轻地站起身,低头理一理裙摆,随即朝孟丘、贺天、莫关山身上环视一圈,清凌凌地道:“呐,你们都听见了哦,贺总说要给加农炮转让10%股份的,之后要是说话不算数,我可要上门来……好好地取笑他。”
话毕,她便潇洒一转身,娉娉婷婷地朝自家老公走去,甚至都没有回头望一眼。至此,在座的四人也陆续反应了过来,讳莫如深地面面相觑。孟丘干涩地咽一口唾沫,扭头望向垂眸沉思的贺呈,结结巴巴地道:“那个……思闲是开玩笑的,我一个大男人,不需要谁给我安稳。你那10%的股份,用不着给我,毕竟图岳是你跟小天一手运营的……而且,要是没有你,我早不知道烂在什么地方了,哪儿还会有今天啊……”
“不关她的事,我本来就准备给你转让一些股份的。”扭过头与他对视着,贺呈平静地打断了他的话,脸上是一副不容质疑的坚定神情:“图岳的股份,我有35%,小天有30%。现在不过是转让10%给你而已,不算多,你安安稳稳地拿着,以后就别想跟图岳解绑了,知不知道?老老实实留在这儿给我卖命。”
他说得霸道,但在座的三人都明白这10%的股份意味着什么。孟丘已经说不出话了,一旁的莫关山也惊得微微瞪大眼,悄悄地闭紧了嘴巴。只有贺天似笑非笑地睨着自家哥哥,不嫌事大地揶揄道:“……哟,想不到啊,老哥你这么大方?”
“有何不可?”贺呈依旧深深地注视着孟丘,只不以为然地偏了偏下巴:“整个图岳都是因为他才存在的,转让点儿股份又怎么了。”
闻言,莫关山的眼睛又瞪大一些,默默地吃了一惊。他忍不住歪过肩膀,小声问贺天:“……图岳是为丘哥建立的啊?”
“是啊。”贺天十分干脆地承认了,“当初我哥给公司想名字,说一定要把丘哥的名儿加进去。可丘字又不好起名嘛,折腾来折腾去,最后还是我拍板,加一个山字,起了图岳这个名儿……”
说到这儿,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顿住了,惊异地望向莫关山。这时,丘哥和贺呈也反应了过来,对着他俩露出颇感意外的眼神:“是哦……那么巧?”
只有莫关山还迟钝地愣在原地,看看丘哥,又看看贺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什么?不是……你们在说什么啊?”
“傻子,山字啊!”丘哥拍过来一巴掌,好笑地提醒他。莫关山终于恍然大悟,迎着贺天后知后觉的痴怔笑容,瞪大眼轻轻地“啊”了一声。
图岳,图丘山。
他们几个人的缘分,原来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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