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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许白木起身,抽身离开。走时说了句:“水凉了”。
身边的人走了,水仿佛在一瞬间失去温度,程风野落寞地回味刚才的互动。虽然他从没得到一句正面回应,但他被允许在这里住,就意味着能和许白木一起过年。
他穿好衣服从浴室出去,手腕上的伤口狰狞的露出里面红肉,一旁原本干掉的血迹,在水蒸气中被洗掉。
许白木回来时,看到程风野往房间后面的一个窗户扔东西。那扇窗户对着一条干涸的河床,河对面是街道和一排排鳞次栉比的房屋。
他随口问了一句扔的什么,程风野回答说,没什么,只是一个不用的美工刀。
距离年关没多久了,有些上面的关系要疏通,要送礼,商铎在忙开发项目的事情,跟政府的人打交道就成了许白木事情。
今天一整天许白木都没回来。程风野被安排在阁楼上住,二楼起居室的灯一直亮到晚上八点才熄灭。
天上的月亮接近整圆,散发着令人舒服的银光。现在时间是凌晨整,许白木独自走在一条窄巷。
跟那帮人喝酒喝到现在才收场,他出来后打发走了梁子,想一个人醒醒酒。他穿着一件厚重的黑色大衣,却还是无法抵抗夜间的冷空气。他把带着黑手套的手插进兜里,疲惫地信步在这条没灯的巷子。
对于许白木来说,这种倒卖走私、勾结政府赚钱的生活他早已习惯了,他赚过的那些脏钱、手上沾的血数不胜数。他有时感到厌倦,但从来不会害怕,厌倦到想逃离的时候,越会觉得,他过不了另一种生活。
孤独是他最好的朋友。
他不禁想到程风野,那个和自己相似却又截然相反的孩子。
巷子深处连接着另一条小巷,这里位于老城区,各种街道四通八达,再往前一点,就是一条暗巷,里面都是卖淫的。
里面又窄又破,两旁紧挨的房间像蜂巢一样。大多都敞着门,亮着微弱的红光,有的能从里面看到一张简易的大床。浓妆艳抹的女人站在各自的门口对着路过的人招揽生意,有些已经年过四十了似乎还在吃这碗青春饭。
他本打算绕过,在前面一点拐进另一条巷子。不知道踩到了什么,酒劲儿上头的他被绊了一下,差点栽倒时身后突然发出一阵有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随后一道黑色的身影便窜了出来,及时扶住了他。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这会儿酒劲上来了,许白木的脑袋有些发昏。
他站好,往后看了一眼,只能看见一片漆黑,在想刚才的那是什么声音。
“跟踪我?”
“没有,”程风野迟疑了一下说,“我问的强哥。”
阿强……
许白木接着往前走,朝尽头的亮光走去。程风野跟在他后面听到他说:“你倒是,管谁都叫哥吗?”
“不是!”程风野抓住许白木的手臂,“我以后只管你叫哥。”
许白木轻笑了一声。“我随口一说而已,急什么?”
“我怕你误会。”
“我有什么好误会的。”
程风野不自觉收紧了手上的力道,随后反应过来才放开了许白木,低着头走路,也不说话。
“没有我的允许,阿强应该不会告诉你我的行踪,我在这儿的事情是你从他嘴里套出来的吧。”
程风野不置可否,许白木便接着说。
“阿强也真够笨的……不对,我是该夸你太聪明了是吗?”
他们走到这条开着灯的巷子,这个时间的有的小房间关着门,有的还开着,一些女人还靠在门框上,见人来了便上赶着问。两个女人开始挽上了程风野的胳膊,说一晚上五十来不来,程风野皱着眉把她们推开,又看到有人攀上了许白木。
他忍不了,跑上去一把推开黏在许白木身上的女人,那女人哎呦一声撞到旁边的墙壁上,程风野牵起许白木的手带着他跑起来。
跑出这条巷子后程风野也没停下。许白木被他拉着一路小跑,低头看着两人相交的手,虽然夜间的寒风吹在脸上很疼,但此刻他却没来由地感到温暖。
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许白木没留神对方突然停下了,一头撞进少年的胸膛。
“干什——”
话还没说完,许白木就被程风野抱住,赌气似的很用力,粗声粗气地说:“那里面不干净!以后不要去了。”
听明白后许白木忍不住发笑。“你说不去就不去啊?”
程风野有些急眼,沉着脸把许白木压在一旁的石壁上,本来还想苦口婆心地劝导一番,但是他在许白木身上闻到了一股很浓的酒味。
“你喝酒了。”
“嗯,对,喝了一点。”
说完,程风野左右看了看,跟许白木说让他在这里等一会,自己马上就回来。虽然许白木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没走,靠在石壁上抽了根烟。
还没抽完呢,趁着月色就看见程风野推着一辆自行车过来了。他把车筐里的一条围巾拿出来,直接给许白木戴上了,然后自顾自地骑上车子,对着许白木说:“上来,我带你回家。”
许白木呆愣了几秒,竟也鬼使神差地坐了上去。
小镇的路不好走,到处都是轧出的碎石子,车子遇到颠簸时,许白木身形不稳,抓住了程风野的腰。
接着,许白木便感到对方的手抓着自己的手往前,一直到紧紧搂住他的腰。似乎是害怕许白木松开,他又停了一会才敢放开。
这会儿吹了冷风的许白木有些头疼,靠在程风野的后背上闭眼休息一会,他看穿了对方的心思,体贴地抱得更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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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休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