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无解
360°全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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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琮没有限制过阿宣的行动,但阿宣平时没有事也不会出王府的门。今日却不同,萧琮离开后,阿宣总觉得院里这块四方的天叫人喘不过气,便换了身常服上了街。
街道与十年前的样子不太像了,那时流行的吃食和小玩意儿,如今都换了一批。他记得从前哥哥喜欢带他买糖画,糖画老人举着一勺热糖浆,能在纸上画出好多漂亮的花样。
他站在路边认真看着老人画糖画,一连看了好几张也没有掏钱买,老人以为他是哪家没带钱出来玩的小公子,笑眯眯地拿起一只兔子给他:“拿着吧,送给你吃的。”
他举着糖兔子发呆,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便停下了,很想把它带回去给萧琮看看。
然而回头太急,撞到了一个男人,手里的糖被撞掉了,掉在地上碎成了渣。
“抱歉,这位小公子,多少银子我赔你?”那人歉疚地说。
阿宣愣了一会儿,摇摇头,转身准备离开。
那人却忽然拉住了他,迟疑道:“承宣?”
阿宣抬起头,看着眼前高大冷峻的男人,没有想起他是谁。
“我是裴景,你小时候见过我的,我是你哥哥的……朋友。”男人急切地说,“承宣,我终于见到你了……”
阿宣慌乱地挣开他的手,下意识后退一步。
“你就是五哥府里的阿宣吧?”忽然又有另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阿宣猛地回头,看见一个与自己年岁相仿的年轻公子走了过来,沉声叹道,“我和裴将军想了许多办法都没法联系你,今天终于见到了。”
酒楼雅间内,阿宣一言不发地看着这两个人。
“阿宣,我是六皇子萧琼,是叶贵人生的,你可能不认识我。”六皇子道,“我知道,洛家出事时,我比你大一岁尚且不晓事,更何况八岁的你。但是别的记不得,你的亲生兄长你总不会全忘了吧?”
裴景见阿宣不说话,有些着急道:“承宣,你兄长被流放这些年,自身都难保,可仍然想尽办法替你安排,送钱财进宫托人照顾你。本来我再攒两年军功就可以给蕴和求得赦免,可前段时间,萧琮忽然动用关系把人带走了,至今杳无音讯。我实在走投无路,才找到你这里的。”
“五哥喜怒无常,但你好歹是陪他最久的人,我们就想着,或许你能打听到一些蕴和公子的下落。”萧琼道,“我知道你这些年都是跟着五哥过来的,或许在你眼里,他比你的至亲都要亲。可是蕴和公子终究是你的亲哥哥,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是吗?”
“我……”阿宣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又像生锈了一样卡在喉咙里。裴景赤红着双眼,忽然一撩衣摆,扑通一声,冲他直直地跪了下去。
“承宣,我求求你,蕴和从未辜负过你,”十数载戎马风霜,流血不低头的将军,跪在地上咚咚咚地向他磕头,“你救救他好不好?我求求你。”
萧琮回王府的时候,阿宣在亭子里坐着喂鱼。萧琮走到他身后,忽然伸手掐住他的腰:“阿宣!”
阿宣手一抖,把大半鱼食撒了下去。他回头嗔怪地笑道:“做什么?吓我一跳。”
萧琮笑着揉揉他的腰,问他:“今日出去了?”
阿宣微微一僵,点头道:“闷得难受了,去街上逛了逛,喝了酒,看了马戏,还吃了糖画兔子。”
“这么逍遥,都不知道带一点回来给你主子尝尝。”萧琮故意板着脸捏他耳朵,与他逗乐了一番,然后道,“接下去一阵又有的忙了,你无事就留在府里,我会留人保护你的。”
阿宣搂着他的脖子问:“你要去忙什么?”
萧琮微微一笑,凑到他耳边说:“皇后和丞相府,该处理了。”
阿宣没想到萧琮的动作那么快,抿紧嘴唇,又道:“一步一步来,别着急乱了分寸。”
“我会的。”萧琮轻轻笑着,“还要留着这条命回来,与我的阿宣长相厮守呢。”
萧琮离开王府后,阿宣等了几日时机,摸清楚暗处监护他的人的数目和方位,终于在一个深夜,用迷香弄晕了那些人,乘着一袭夜色出府,与府外的裴景和萧琼会合。
“一会儿到了地方,按我说的做。”阿宣说完这句,便循着记忆向那处宅子飞奔过去。
宅子门口仍有人把守,阿宣带着二人翻过墙,从后厨偷出油和火石,把油洒在杂草丛生的后院,一把火点燃了。火势越烧越旺,宅子里的下人大喊着“走水了”,纷纷往院子的方向赶来。三人趁乱溜进地牢上面的那间屋子,在屋子里巡视一圈,很快经验老道的裴将军就找到了暗道机关。
三人快步走下暗道,到了地牢门口,浓厚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裴景在看清里面情形的一瞬间,险些腿软瘫在地上,萧琼则已经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洛蕴和被红绳捆住手腕和脚腕,倚坐在一堆腐烂的稻草上,身上未着寸缕,新伤叠旧伤,一寸原来的肤色都看不到。旁边摆着一碗吊命的参汤,他没有力气端碗,只能趴在地上,伸出舌头一口一口地舔。
裴景跌跌撞撞地闯进去,跪在洛蕴和面前,想把他扶起来都找不到一处可以下手的地方,只好解下斗篷,把人裹在里面,小心翼翼地抱进怀里:“蕴和,是我,我是裴景,我来救你了。”
“裴景……”洛蕴和虚弱地笑了笑,下一瞬便因翻身碰到某处,一下子流出眼泪,“疼,好疼……”
裴景无措地揽着他,不知碰到了哪里,当掀开斗篷看见下身插着的步摇时,气血一瞬间逆流到头顶,眼里几乎喷出火来,连牙根都在颤抖:“我要杀了萧琮……我要杀了他!”
地牢里不宜久留,他们只能带着洛蕴和先溜出去。萧琼带他们去了自己的宅子,然后躲到了外面避嫌。
洛蕴和坐在裴景怀里,被阿宣紧紧抱着上身,并拿手挡住他的眼睛。裴景握住洛蕴和的茎身,死咬着牙根保持冷静,把步摇慢慢抽出体外。洛蕴和一直在竭力忍耐,直到完全抽出的一瞬间,血混着控制不住的秽液喷了一地,还弄脏了裴景的衣服,他才第一次因为极度的羞耻哭出声来。
裴景用内力把步摇碾得粉碎,把洛蕴和抱回怀里,吻住他苍白发冷的嘴唇。
阿宣别开眼,等他们温存完了,才出声道:“裴将军,你带着兄长离开京城,暂时不要回来了。”
“宣儿,”洛蕴和却忽然抓住他的手,轻声道,“你和哥哥一起走好吗?”
阿宣沉默许久,缓缓摇了摇头:“我的主子,是萧琮。”
“他把你哥哥折磨成这样,你还认他当主子?!”裴景怒道,“承宣我告诉你,为着你哥哥今日受的苦,有朝一日,我是一定要杀萧琮的!”
洛蕴和把手在裴景手背上轻轻一搭,便止住了他的话。
“宣儿,我没有尽好兄长之责,受这些罪也应当,我并无怨言。”洛蕴和一字一字慢慢地说道,“可你得听哥哥一句劝,你不能和萧琮在一起。”
丞相骤然被查出通敌叛国的罪证,连夜全家下狱。皇后吩咐底下人销毁所有与丞相府私相授受的证据,坐在宫中惴惴不安地等待,却等来了萧琮。
“谁让你入宫的?无诏私闯后宫,你可知是多大的罪名?”皇后沉下心神,冷脸训话道。
萧琮笑了笑,把一叠册子丢在她面前。皇后定睛一看,瞬间脸色惨白。
“母后害过的所有人,儿臣都找了证人写下口供。不过您此时毁这本也无用,这是抄录本,带画押手印的原本已经在父皇的书案上摆着了,想必天亮之前,废后的圣旨就要到了吧。”萧琮淡声道。
“好,好!本宫养了五年的好儿子,就是这样回报本宫的!”皇后颤声道,“要不是没了三皇子,本宫何须养你这个畜生?恩将仇报……你无耻!”
“母后,不必把养育之恩说得比天还大,这机会,说到底是儿臣自己争取来的。”萧琮漫不经心地轻笑,“母后不会真的以为,就凭宸妃那个胆子,也敢谋害皇嗣吧?”
皇后如遭雷劈,怔愣在原地许久,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是你……是你?!怎么可能?三皇子出事的时候,你才十四岁,还被拘在掖庭……”
“是我买通了掖庭奴才,从狗洞里塞进来一只得了瘟疫的狗,再混到御犬舍里。然后买通一个浣衣局的宫女,把母狗的体液涂在三皇子的衣服上。宸妃养的狗从御犬舍抱回来便沾了狗瘟,再闻到母狗的味道,自然发情扑到三皇子身上,狗瘟原本不打紧,可被着了瘟的狗咬了,三皇子又身体不好,你说他怎么还会有命活呢。”
皇后听完,足足怔了半刻钟,才扑通一声软倒,瘫在地上凄声大笑:“原来是你……原来是败给了你……潋妃,你养的好儿子啊!”
萧琮忽然走上前,拎起她的衣领,脸上虚假的笑容也悉数消失:“皇后娘娘,叙旧叙得差不多了,该问点正事了。”
皇后陷在凄惶的惨笑中,快要接近疯癫,萧琮一把扼住她的脖子,冷声道:“解药。”
“呃……什么……解药……”皇后窒息到极点,忽然被放开,痛苦地咳嗽喘息着,又被拎了起来,被迫直视萧琮孤狼般的眼神。
萧琮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情人咒,给我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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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蕴和撑着虚弱的身体,对阿宣说:“萧琮的样子,很像我从前听过的一个诅咒。”
阿宣嗫嚅着嘴唇,听到自己这样问:“……什么?”
“情人咒。”洛蕴和不忍心让阿宣知道,但还是硬逼着自己说出口,“中咒之人,诅咒会滋养他的暴虐之气,尤其对心爱之人更甚。越是深爱,越是控制不住施虐的冲动,对心爱之人极尽手段折磨,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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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咒?”皇后仅仅迟疑一瞬,忽然醒悟,狂笑出声,“原来如此!你和那个小太监……原来如此!哈哈哈哈哈!”
笑了半晌,她猛地直起身,用尖利的嗓音嘶喊:“你既已知道情人咒,又怎会不知,此乃西南大巫绝命之作,此生无解!无解!”
“这就是潋妃不安于室的报应!她和姘头死无全尸,她的儿子也注定不得好过!”皇后声嘶力竭地大笑,“你萧琮机关算尽又如何,注定孤苦一生,心爱之人也注定要被你活生生折磨致死!这都是命,是你这畜生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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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困了,后面这段有点崩,看看明天能不能修个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