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正文-----

正月初六，中国人的新年，他们在唐人街买饴糖吃，哈卜拉被甜得龇牙咧嘴，糖霜沾满手，他们坐在圣瓦伦丁喷泉底下，行为艺术青年考斯普雷圣徒，大派送玫瑰花，他们叫哈卜拉“亲爱的小姐”，给维克托玫瑰花，叫他献给“情人”。当天晚上他俩在游泳池里喝白葡萄酒。哈卜拉把一瓶酒浇在他头上，然后亲他的嘴唇。

很香，很涩，维克托尝到她嘴里的薄荷味。三十年前，他没想过他们会变成现在这样，他试图在哈卜拉身上展现一些“技巧”，但被女人按着脸亲，她吻得很用力，很不容置疑，漂亮的情爱暴君。他们做爱，做了两次，做爱时他不想别的，做完他想起三十年前，想起钢琴房里的哈卜拉，眼泪突然流下来，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哭。哈卜拉洗完澡出来，看见他在床上捂着脸，她踢了他一脚，坐在床上涂脚指甲油，樱桃粉的。

“你哭起来像只鸡。”她毫不客气地说。

维克托又哭了一会，停下来说：“现在我好多了。”

“给我涂脚指甲油。”

他踌躇：“没做过。”

“现在学。”

他们看油土鳖教程，维克托在自己手背上实验，然后他们用那瓶超贵的指甲油涂了指甲，还有很多地方，第二天早上维克托去买咖啡，侍应生目光在他樱桃粉指甲上停了会，若无其事收回。“五十铢。”

喝完咖啡，他们在街头晃悠，试了鳄鱼肉串，和鸡肉很像。东南亚华人多，热热闹闹扛龙，狮子从街道里穿过，哈卜拉说，我一辈子见过的中国人都没今天多。维克托不擅长辨认东亚人的外貌，领头的是一个人，参观的小孩儿都是缩小版的他，男人的他，女人的他，他被一群长相相同的人围住，他们说他不懂的语言，为他不了解的节日兴高采烈。他想快乐，但又不明白为什么快乐，随大流地笑起来。他被人群簇拥着往前挤，花车环绕中国女神，有人撒花和水汽，还有飘逸的彩色丝带，一个戴着金色头冠的女孩儿表演舞蹈，她把脚劈到头顶上，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欢呼，维克托试图拉哈卜拉，他在欢呼中模糊地笑着大声喊，快看，快看她能把腿抬那么高。但他回头时看见哈卜拉看手机，在人的热浪中敷衍地点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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