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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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疗养院朴智旻也没有向田柾国解释什么，除了在车上说过那一句话，田柾国也只是默默待在朴智旻身边。

倒是金硕珍看了朴智旻的状态就明白了，他的担心果然不是多余的，在朴家一定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他让田柾国把朴智旻安顿好之后来找自己一趟。

“硕珍哥，我是不是不该答应陪智旻哥回家啊？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他们......还说什么了吗？”金硕珍轻轻叹息一声，这件事除了朴智旻自己大概谁也解决不了，而其中另一位重要的人现在也找不到了，可能还要拖更久。

田柾国摇头：“没有了，智旻哥一直不是很想和......那位说话的样子，但是那位一直不肯停下来，我忍不住想阻止了但是智旻哥......”或许朴智旻并不想让别人管这件事。

“没关系，这样也好能让智旻有机会重新面对这件事，只不过接下来会怎么样就要看他自己了，柾国你......应该没有？”

金硕珍虽然没有问完，不过田柾国明白：“没有。”

现在他已经不会随便去探寻朴智旻的心事了。

“嗯，麻烦你了。”金硕珍一直都清楚朴智旻是什么情况，虽然朴智旻表现出的一直是一个温和的形象，但是他能看出来很难有一个人能够真正得到朴智旻的信任，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把握能说朴智旻接受他，反倒是金泰亨和朴智旻的相处方式有些超出了金硕珍的预料，现在的田柾国似乎也比金硕珍想的更有可能靠近朴智旻。

田柾国和金硕珍谈完之后回到了房间，看到朴智旻又在窗边发呆。

微微的风撩起了朴智旻额前的发丝，衣摆也轻轻晃动着。田柾国看到朴智旻缓缓抬起自己的手伸向窗外。

他在努力啊。

努力用自己仅有的方式去感受这个世界，感受自己还存在的事实。

田柾国一直站在房门口，看着朴智旻的一举一动，不想去打扰。

“柾国。”

虽然他知道朴智旻一定能感受到他来了。

“哥。”田柾国这才走进房间。

朴智旻将手收回来：“我好像比之前更迫切了。”

“却也更害怕了。”

他失败过了，从事故发生他就失败过了，现在他想再尝试一次却思虑更多了。

“今天阿姨的话其实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田柾国听了这话，想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哥......”

“没事的，这次真的没事。”

朴智旻笑了笑：“我只是在想，我一直以来逃避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今天回了一趟家好像找到答案了。”

“我明明那么希望能重新回归以前的生活，同时又不停在问自己是不是该放弃了，既舍不得放下又恐惧努力之后的成果，反而让自己变得这么小心翼翼，我不想这样的。”

“阿姨没说错，我看不见的话再这么固执又能怎么样呢？”

“如果我永远都看不见了......那我这些日子以来的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朴智旻又哭了。

这是他第一次在田柾国面前哭。

“哥。”田柾国是不懂怎么安慰朴智旻，但是他可以一直留在朴智旻身边。

“我不想这样下去了，我不想到最后什么都不剩下。”

“嗯，哥我在呢。”

“可能我很矫情吧，但是我还是很难过。”

朴智旻在这一刻想起了很多事，很多之前的事。

想起母亲离开自己的那一天，机械的尖叫、父亲无尽的沉默还有那一点点散去的日光，他一度以为自己的世界从那天开始就变成灰色了。

想起父亲第一次把阿姨带回家的那天，他本不想带着恶意去面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可是那双眼睛让他一瞬间回到了母亲还在的那些年，原来还有比分离更让朴智旻害怕的事情，一个人在这个家的痕迹真的要被抹去了。

记忆突然中断了，他的世界连灰色都没有了。

可是朴智旻意外发现自己记得一个人的笑脸，一张女人的笑脸，带着礼貌的疏离，不拒绝也不靠近，就在自己眼前。

说起来那个人也没有伤害过自己。

“其实她对我还好，”朴智旻沉默一阵之后又开口，“只是我们终究不是一家人，怎么都跨不过那道屏障的。”

他甚至记得在自己还没有长大的那几年，没有母亲之后是那个女人在某一天顺口提了一句自己的生日，自己那一年就不是独自一人了。

“我知道，她不是坏人的。”

可是后来，他们不再亲密了。

或者说从来没有亲密过，只是更加疏离了。

“她没有哪里对不起我的，只是......”

她不会像一个真正的母亲那样爱我。

“但是她不爱我是对的啊。”

“我想她不愿意看见我，是因为真的讨厌我吧，她每次都是直接说出来的。”

朴智旻断断续续说着：“现在我又觉得她是个好人了。”

他并不知道女人有什么苦衷，也从没有人告诉过他什么。

“我的存在并没有让她幸福过，又怎么能要求她为我做什么。”

女人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在朴家度过了近二十年的时光，除了父亲谁都没有在她身边，现在连父亲也找不到了。

“如果我当年愿意去爱她，说不定她就会成为我的另一个母亲了。”

谁又能说得清楚最初的那一刻对方是不是藏着自己的善意小心翼翼走向一个陌生人呢？

“要是我可以爱我身边的每一个人就好了。”

要是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能爱我就好了。

“......我到底在说什么啊？”朴智旻无奈的笑了笑。

田柾国无法和朴智旻感同身受，朴智旻的话听起来也没什么逻辑，可是他能从中看到至少一点点眼前这个人的矛盾和悲伤。

“柾国。”

“我在，哥。”

“你能帮我吗？”朴智旻转头，他希望自己可以面对田柾国的眼睛说出这些话。

“当然，”田柾国回答得不假思索，“哥，我一定会努力帮你的，我会一直在。”

“嗯，我会努力的。”

不让你们失望，也不让自己失望。

“陈姨。”

“夫人......”

女主人却没有下一步吩咐，她直到现在还站在朴智旻的房间门口，一如朴智旻还在的时候。

“夫人......您没事吧？”

“你说他会不会因为我说的话而出什么事啊？”她好像有点后知后觉。

已经二十年了，她在这个家里待了二十年，没有孩子，没有朋友，现在连丈夫都没有了。

陈姨噤了声，她是看着朴智旻和夫人这多年来的变化的，要说要求其实谁也没资格，他们本就两不相欠却因为爱着同一个人而不得不被命运拴在一起。陈姨一直记得，夫人也是关心过朴智旻的，在很久之前。

“我知道他是个乖孩子，是我占了他妈的位置，但是他从来都不会说这些。”

可我什么都没有啊，孤身一人来到这个家，现在还要我独自一个人走下去。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他真的是我的儿子就好了，可以让我真的去爱他。”

“可是回过头来想，我也做不了一个母亲，更何况是对着一个和我没有血缘的孩子。”

她也想过真心对待朴智旻，但是她失败了。

一看到朴智旻她就恨，恨自己很多年前的选择，恨自己的命运在后来才遇到朴家，恨自己没能在可以做母亲的时候拥有一个孩子。

“可他还是不会对我恶语相向，这是在嘲笑我啊。”

别再回来了，这里已经不是家了。

之后金硕珍又给朴智旻做了全面的检查，事故留下的瘀血已经散了，之后的治疗就要更多的依靠朴智旻自己了。

在某个早晨朴智旻甚至能感受到阳光照在自己脸上，虽然眼前还是白茫茫一片，但是总归希望越来越大了。

“哥，他俩这黏得也忒紧了，两个大男人天天手拉手散步。”金泰亨又酸了。

“那不然怎么样？”金硕珍觉得这样挺好的，“让柾国来照顾智旻还真是选对人了，最近我觉得智旻开心了很多。”

金泰亨继续酸：“是啊，智旻天天有人陪，吃饭睡觉都在一起呢。”

哪像我，拍戏饿肚子回家连个抱抱都没有。

金硕珍这次倒是一反常态，他看了看四周没人，便凑过去在金泰亨脸上亲了一下：“等我忙完这阵就好啦，等等我嘛。”

金泰亨睁大眼睛看了金硕珍三秒：“呜~哥你终于又爱我了~”边说还边在人身上蹭来蹭去再偷亲一下。

“呀！得寸进尺是吧？你小子别过来......”

田柾国和朴智旻就在不远处。

朴智旻听见动静：“泰泰又皮了是吧？”

可怜田柾国就看了一眼，正巧撞上了金泰亨和金硕珍两个人你侬我侬的样子，他的嘴角僵硬的勾了一下又把头转回去。

朴智旻虽然看不到也还是循着声音看过去。

结果被田柾国把脑袋掰回去了：“哥别看。”

朴智旻哭笑不得：“你怎么这么大反应？再说我也看不到啊。”

“那也不要。”田柾国的手还捧着朴智旻的脸。

朴智旻全然不知两人现在的氛围变得越来越奇怪，还乐呵呵的笑着。

田柾国顿了三秒才反应过来把手拿开，脸却突然热起来。

好软啊，白白嫩嫩像个糯米糕。

因为风从朴智旻吹向田柾国，所以还有那一丝丝衣物的香味钻进了田柾国的鼻孔。

哥好漂亮啊，还香香软软的。

田柾国对着朴智旻的脸发了一会儿呆。

“柾国？怎么了？”

停！在想什么啊！田柾国马上回神：“嗯？没事。”

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啊......

“他刚刚在干嘛啊？”金泰亨亲够了又继续暗中观察两个人。

“你刚刚干嘛啊！”金硕珍对着金泰亨的脑袋一个爆栗。

“啊！哥~你干嘛打我~哎哥你别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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