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西西比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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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弗雷德比起过圣诞节，更爱过复活节，但圣诞节处处是槲寄生，躲也躲不过。他通常会不顾死活地把马修从他蒙特利尔围有壁炉的小房子里拽出来，和他一起去仓库清点圣诞节的礼物。马修一路上被推推搡搡，小牛头皮的靴子上都沾着斑斑点点的泥。魁北克太靠北了，和纽约比就像是分化在世界的两极。从魁北克捎来的泥土是冷的，是绿的，是苔藓和白桦的寄生。

阿尔弗雷德在来的路上，指着马修靴子上挂着的青苔说：“上面不会有种子吧，等到了纽约，就要发芽了！”马修摇头：“可能要到加州才会，要再往南……至少得往到巴黎那么南。”阿尔弗雷德想，巴黎在哪里，他去往欧洲大陆是很久远前的事情了，他就记得所有的国家仿佛都被北大西洋系在一根绳子上，历史是沉甸甸的绳结。

很久之前，印第安人就是坐在密西西比河的河水边围着篝火数着绳结记事的。密西西比河就像是埃及的尼罗河一样，带来泥土，带来水源，带来丰饶，带来所有的馈赠。那时候所有得到第一颗尖狼牙作为护身符的孩子都会俯首帖耳，脸趴在仿佛被松脂的幽香浸透了的泥土上感受密西西比河——河流是活着的，它会给固定住的魂灵以礼物。阿尔弗雷德也曾经趴在河岸边润泽的泥土上趴了很久，他望着奔腾不歇的河水，河水映着他的倒影，一张沾了泥土的脸，一具少年的身体。旁边的老人在系新的绳结，松枝断了，落在她旁边，她就把松枝喂进篝火里。篝火跳动着，那样明亮，照的夜漆黑无匹。阿尔弗雷德记不得她的名字了，她应该是很慈祥的，所有的印第安人老了都像棕色的泥土一样，新生围在他们身边，而他们包容所有。阿尔弗雷德问她，为什么密西西比河没有给我礼物，我今天也戴着和你们一样的尖狼牙！他听见记忆里的她说，那你看到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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