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深渊旁边发癔症，手里攥了半只蝴蝶翅膀，还笑着呢。”

-----正文-----

“阿嚏！”——瑟风沿路裹来的凉意被一个喷嚏骤然打散，转瞬又重聚在鼻腔。耿二秋呆坐在岸边，直愣地盯着前头，半晌才伸出黑瘦的手捻起一片黄叶，凑在鼻子上一擤，眼珠一动也不动。

薄云泄下一汪晨光，天刚蒙蒙亮。树影交重，斜倚着水泥外立面。窸簌簌、隐约约的虫子叫声顺着枯瘦的枝桠，慢腾腾地升起，像一缕轻烟逸散进微冷的空气。被绿瓦顶颤巍巍吐出的烟，再拌几声清晨的吵嚷叽喳，同灶台的草木灰混匀，可叫人间。从远方而来，引擎的轰响愈发尖锐，摩托老化的轮胎擦过水泥地面，掀起满地的灰尘，撂下一句豫西口音的戏谑呼叫扬长而去——“二球！二球！”

耿二秋在湖岸边已是一棵静止的灌木，只当刚刚耳旁有风刮过，一丝痕迹都无。“二球”是豫西北农村的老土话，就是骂他又瓜又傻又二百五。二秋不恼，横竖不止这一回，也不止这一人如此这般热情解读过二秋的名字。倘若次次都恼，那每一回每一人每一种，二秋都红脸呲牙与之争辩，才是真的又瓜又傻又二百五。

人们对二秋还有第二种热情解读。既然耿二秋的第二字是“二”，那他上面肯定有个叫大什么春夏秋冬的兄姊，不然怎么二秋不叫大秋、三球？非也非也。其实二秋本名耿秋，因在丰收农忙的金秋之时，二秋的亲娘羊水破生出二秋，故其得名。再怎么算，耿家上下也就他一根独苗。之所以后来耿秋原名废止不用，反倒被传成了耿二秋，是因为他脸上有两道伤疤。一道疤短短的，在左眼眶下。另一道疤则平平整整地卧在这道疤的正下，好巧不巧和上一道凑成了一个“二”字。打这两道疤光荣登上耿秋的小黑脸蛋那一刻起，耿秋二字就永远成了二秋此人尘封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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