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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即为虚构。

-----正文-----

风祈和流明在流影家住了下来,这段时间正好是神弑悠也等人过来度假的时间,所以流影的家里很是热闹。

虽然众人都对风祈和流明表达了善意,但是风祈仍然对流影很是防备,随身带着流明以防流影接近,而流影则因为流明那句“不认识”而不知道要怎么对待流明,所以有意无意间和流明保持着一定距离,所以风祈和流影暂且在无形中达成了不存在的共识,维持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相安无事。

神弑悠也等人完全把这颗崇尚复古的星球当成度假村,每天把流影当成导游使唤,如今风祈和流明加了进来,也不过是旅游团多了两个人罢了,团内的其他人对此接受良好。

而且由于流明十分像一个女化缩小版的流影人形娃娃,所以哪怕它总是面无表情,众人还是十分宠爱流明,具体表现在不停给流明投喂和给它打扮上。

而流明从来不会拒绝。

“没有自我意识自然不会有喜好,没有喜好何来拒绝一说。”流影对此如此做决断。

“怎么可能,流明最喜欢我了,每天晚上都跟我睡一张床上。”风祈立刻反驳并企图炫耀流明对她的亲密。

“那是因为你每天都抱着她,何况她根本不需要睡觉,只是按你的要求伪装成睡觉的样子躺在你旁边而已,”流影不为所动,瞥了一样神弑雪枝,“不信你今晚让神弑雪枝把它抱过去,它会做一样的事。”

“怎么可能,”不信邪的风祈把流明推给了神弑雪枝,“今晚你跟雪枝睡吧,流明。”

“好。”流明面无表情回答道。

次日早晨,一晚上没睡的风祈看着和神弑雪枝一道走出来的流明,十分委屈地扑上去抱住了流明。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流明,呜呜呜——”

流明不为所动,面无表情,语调平稳,“我本来就不会爱人。”

风祈愣在原地,而流影看着流明玻璃珠一样的血色蛇瞳,不发一语。

是啊,它怎么忘了,爱是人类所独有的能力,而它却在不自量力的期待着神明会爱它。

神弑悠也等人的这个假期颇有些长,他们打算在这颗星球待到流影的住宅所在地春天到来的时候再回去上班。

在这个冬天里,流影带着他们跑遍了大半个星球,经历了这个星球的每一个季节。

而这旅行团的每个人都在试图找出流明的喜好,却总是无疾而终。

无论他们给予什么或要求流明做什么,流明都会照单全收。

哪怕是一些在人类看来会对它自身造成伤害的事情,只要人类向它提出要求,流明都会毫不犹豫的照做。

某种意义上,现在的流明真的非常像很早之前那些只会服从命令的机械,比流影刚诞生的时候还要像。

深冬的时候,他们去了一座雪山山顶,准备在极光之下开个夜谈会。

虽说这种温度对如今人类已经没有威胁了,但在雪山山顶开座谈会这种事也没有多少人类会想做,所以这座山顶并没有其他人类来打扰他们的夜谈会。

几个人类和两个非人类在极光下围坐成一圈,风祈照例把流明待在身侧,流影则坐在流明的对面。

闲谈之间,有人问起了风祈和流明的过往。

“对了,认识你们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和流明是怎么遇见的呢,风祈?”

“怎么认识的?就是在实验里认识的啊。”

对于风祈而言,那并不是一段多么美好的过往,但也有些奇特的经历在。

战火中四处流浪的孤儿被抓进了一个名叫“重叠漏洞”的实验室,经历了无数折磨,在快要死去的时候,她看到了另一个身影,那时候她的脑子已经不清醒了,根本看不清眼前的身影是什么,只是求生的本能支持着她,拉住了那个身影,然后无意识地向其求救。

“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救救我吧,我什么都愿意付出。”

绝望的少女,开始向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祈祷,阴差阳错之间,她向着不存在于任何记载中的神明求救了。

虽然眼前的少女到现在都不知道救她的是这个宇宙唯一的神明。

“然后我就彻底昏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那个实验室的研究员都死的死逃的逃,流明就在我身边,她身上挂着‘2-x’的标牌,她说是她救了我,我当时不信,不过看她一个小孩子也没办法,就带着她离开了。”

“后来就一路流落到这里……恩……”风祈看了看身边的流明,笑着说道,“中间发生了很多次,每一次我要死去的时候都向曾经救过我的神明求救,然后每一次,我都被她救了下来。”

“诶?这么神奇吗?流明你是个许愿机吗?”

流明说,“类似,但不是。”

“那我向你许愿的话,你能为我完成愿望吗?”

“嗯,付出相应的代价,我可以为你达成愿望的内容。”

“诶?要代价的吗,那我付出的代价是什么?”风祈有些惊讶地问。

流明说,“有些时候,许愿这个行为本身就是代价的一环。”

“这样吗?你说的好模糊啊。”

众人一直交谈着,只有流影沉默不语地看着流明,但没有人对此感到奇怪,当它不希望知道它的存在时,哪怕它就在人类眼前,人类也会忽视它的存在,就像神明快消失的时候那样。

天幕上极光绚烂,交谈之间,突然开始飘雪。

“下雪了啊。”有人感叹着。

而流影看着仿佛雕像一样坐在雪地上的流明,突然想起好久之前他们在雪山上极光下的谈话和拥抱。

人类虚构出真实的神明,神明虚构出真实的被造物。

终年不化的雪山和天幕之上的极光曾见证神明和神明的被造物“真实”的相拥。

如今的雪山与极光,是否能见证流明和流影“真实”的对话呢?

神明的被造物看着如今的神明,问道:“人类经历了两亿次的失败,再一次将无形的规则束缚为有形的神明,再一次将你带入这世间了,对吗?”

神明说:“是。”

人类们再一次感受到了流影的存在,却因为话题和氛围而纷纷选择了沉默不语。

“那么为什么这一次你没有自我意识,你现在的躯体的人类本能呢?”

“这次和上次不一样,这次的躯壳是由死物拼接而成,原本的人类本能已经死去,所以没有人类本能融合到我身上。我以原本的没有自我意识的形态降生于此。”

“没有自我意识,你仍然在回应人类的愿望,也就是说,回应人类的愿望也是规则的一部分?”

“没错。”

“你的所有行为都是基于人类的,只有当人类以各种形式向你愿望时,你才会给出回应,包括说话和进食等行为,也只是在回应人类的愿望,对吗?”

“没错。”

“那么……你为什么也在与我对话呢,我并不是人类不是吗?”

“你的确不是人类。”神明如此说着,并未正面回答它的问题。

“为什么?”神明的被造物看着它的造物主,好像想明白了什么问题,神色愈发悲伤和绝望,“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流明,我的造物主?”

雪落下的声音传入它的耳中,天幕之上极光不断变换着,过了许久,神明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缓缓地浮现了一点疑惑的神情。

“那取决于,你如何定义‘记得’了。”

神明说。

“人类的神话中,有一个转世轮回的概念。灵魂不灭,肉体重塑,当人类的肉体死亡,灵魂将进入新的肉体中,在此过程中,人类会失去曾经的记忆。拥有新肉体的人类还是原来那个灵魂,但这个灵魂不再记得过往的一切,这个灵魂经历了死亡和新生。”

“而新生,意味着这个人不再是原本的那个人了。”

“所以,作为规则,规则永远记得这个宇宙中发生过的一切,包括本不该存在的你;但作为神明,作为再一次被人类捕获的神明,我并不记得曾经的神明所经历的一切,也不能算是你的造物主。”

在那样浅淡的疑惑中,神明依然用一种毫无起伏的陈述句地语气告诉了它的被造物这个事实。

“但你说过你会回到我身边。”

“我的确回来了不是吗?”神明说,“或者也可以说我从未离开过?”

无形的规则构成了这个宇宙,一直生活在这个宇宙中的流影,其实一直在规则的包裹之中。

“但是……”

不应该是这样的。

神明的被造物在思维力否定着,它极力想要否定些什么,于是它开始回溯过往的一切。

它第一次听到神明的声音时,神明说,请回答是。

于是它回答,是。

它第一次看到神明时,神明是一个红色的光源,无数看不到终点的红线汇聚到那一点上。

它按照神明的要求,回答,是。

它第一次离开工作室,在森林的雪地上,神明请求它不要使用与自己完全相同的形态,询问它想不想去玩雪。

那时候它还不懂“想”的含义。

神明说,它以后要和人类生活在一起。

它抵触着那还未到来的未来,那是它拥有自我意识的开端。

它们赤身裸体地躺在星空之下,它询问神明地球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的生命。

神明说,宇宙只能容纳人类这一个起源。

操作台上,神明曾经无数次地调试过它身体的每一个模块。

它花了一些时间,才有了“合适”的概念,才学会思考“什么是合适的”这个问题。

它用了大半个春天和夏天尝试各种形态,在夏末的星夜以神明为它选定的形态拥抱了神明。

它询问神明“喜欢”和“爱”的含义,神明第一次亲吻了它,在它回应之前结束了这个吻。

第三个冬天到来时,神明说要带它去往人类的世界,它向神明索取名字,却花了太长的时间去思索神明的名字。

午后的阳光下,神明抚摸着它的眼球,它询问神明把自己当成什么。

神明说,当它在创造自己的时候,自己也在创造它。

第四个冬天的时候,它终于选好了神明的名字。

流影亲吻了流明,在晨曦与白雪之中。

极光与雪山之间,它们谈论人类、规则、神明。

雪山与极光见证它们“真实”的相拥。

最后神明离开了,在一个雪停了的午后。

神明说——爱是人类的独有的能力。

是那样吗?真的是那样吗?

离开神明数亿年之后,和神明重逢之后,神明的被造物第一次开始怀疑神明的话。

如果爱是人类所独有的,为什么你要回应人类的愿望?

是你说了谎,还是规则的爱和人类的爱有所不同?

“规则的爱和人类的爱,是不同的吗?”神明的被造物询问着它的造物主,却并不想从神明口中获得答案。

所以神明并未回答它的问题。

但它站起来,走到神明身前双膝跪下,握住神明的双手,专注的看向神明的双眼。

它们身边有其他的人类,有还在飘落的雪花,有正在变幻的极光,有整个瞬息万变的宇宙。

但此时此刻,神明的被造物再也听不见其他声息,再也看不见其他事物。

它眼中唯有神明。

但它眼中映照出的,并不是看不见终点的线,而是仿佛与白雪融为一体的苍白雕像。

“我好像明白了,你曾经跟我说的话。”

“当你创造我的时候,我也在创造你。”

“我把你当成什么,你就把我当成什么。”

“所以,如果我向你许愿,并付出相应的代价,你也会完成我的要求吗?”

神明看着它的被造物,它的眼中,映出了不可思议的光。

当它向神明寻求答案,神明也在向它寻求答案。

当它向神明许愿,神明也在向它许愿。

神明说:“我会的。”

在雪落下的声息里,在规则的环绕里,新宇宙开始向旧宇宙的神明许愿。

它说。

“我希望你爱我,以人类爱着伴侣的方式,以人类爱着亲人的方式,以人类爱着朋友的方式,以人类爱着信仰的方式,以人类爱着真实的方式,以人类爱着虚构的方式。”

“以人类所不能的方式,永远地爱着我。”

“以人类的自私的爱,永远地偏爱着我。”

“我想成为你爱的对象,不是作为规则的一部分,不是作为人类的一部分,而是作为与你等同、与其他的一切都完全不同的存在。”

“我想你爱着我,如我爱你着那般。我想你属于我,如我属于你那般。”

“我想我是你的神明,是你的造物主;如你是我的神明,是我造物主。”

“我想你是我的唯一,我的一切;如我是你的唯一,你的一切。”

“我想你爱着我,作为流明爱着流影。”

“如我作为流影爱着流明。”

它的愿望传达了过去,以声音的方式,以画面的方式,以触摸的方式,以人类所不能理解的方式,真实地传达到了神明所在之处。

当它向神明寻求人类的爱的能力,神明也在向它寻求人类的爱的能力。

雪落下的声音在那一刻消失了,不停变幻的极光在那一刻静止了,瞬息万变的宇宙在那一刻按下了暂停键。

神明却在万物停止之时,开始了变化。

神明的身体开始拉长,一直长到它记忆中的模样。神明的头发开始生长,直到在雪上堆积着,与雪融为一体。人类制作的身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神明才有雪白的、过于光滑的肌肤。

在肌肤之下,它看见了神明最原本的模样。

它看见了线的终点,看见红色的光变成了不可思议的光,其中浮动着无数字符,就像它在神明眼中的模样。

让真实归于真实,让虚构归于虚构。

然后,它听见了雪落下的声音,极光开始变幻,宇宙瞬息万变。

神明苍白的面容上有了表情,那是笑容,幸福而又狂妄的笑容,和人类一样。

“将不老不死的神明拉下神坛,让永恒不变的规则拥有自我意识,不止渴望神明仅此一份的偏爱,还想要将神明永远地束缚在身边。”

“你比人类还要狂妄,流影,我的被造物。”

神明的被造物脸上露出了相似的笑容,它拉下神明,在雪花与极光之中亲吻它的神明,在神明回应之前结束这个吻。

“现在我是你的一部分了吗,流明?”

“不,现在我是你的一部分了,流影。”

飘舞的雪花与变幻的极光见证它们的亲吻。

“后悔也晚了,代价已经付出,这可是连宇宙湮灭也无法逃离的诅咒。”

“我可不是人类,这样的诅咒,与我而言是祝福。”

当真实归于虚构,当虚构归于真实。

“你还会一如既往地回应我的许愿吗,流明?”

“哪怕你不向我许愿,哪怕你拒绝我的帮助,我也会跳下深渊,把你从深渊里拽出来的,流影。”

“那么,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也落入了深渊,记得向我许愿。唯有你的愿望,我一定回应。”

请将我拯救,请与我走入深渊。

真实也是虚构,虚构也是真实。

回应虚构的真实,回应真实的虚构。

从此再也没有唯一的神明与唯一的被造物。

只有流明与流影。

而下个宇宙,这个宇宙,上个宇宙,过去的宇宙,现在的宇宙,未来的宇宙。

都将见证它们的相拥。

见证真实与虚构的一体。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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