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对我而言,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什么可以遗憾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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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回来,我和他从没吵过架。
也就是说,一直到最后都非常“体面”。
是怎么结束的呢,好像是又一个长长的假期,我又和他懒懒地躺在床上,然后互相打闹,摸一下碰一下之后,很快就擦了枪,走了火。
我贴着他的胸膛,呼了口气。
他整个人僵硬了起来,紧紧地抓着被子,等着我的动作,就像犯人等着审判。
我忍不住苦笑,问他:“你爱我吗?”
“爱。”没有半点犹豫。
“那你喜欢我吗?”
差点脱口而出的回答却被他停在了嘴边。
他从来不说谎的。
就像小时候他说自己天下第一帅,就算再荒诞,他也是真心的。
我摇摇头,推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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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是我提的。
这俩字儿往外一蹦,这小子的眼眶就红了。
明明是我提的分手,他倒像那个抛家弃子的,一直跟在我后面说对不起。
他说他真的想和我这样一辈子的。
我气乐了,说你想当一辈子和尚我还不想呢。
他嗫嚅着,站在原地说他可以试试。
我说好,那你先亲我一下。
他愣了愣,看了我半天,伸手托住我的后脑勺就要往上贴。
我眼疾手快地掐住他的脸往后一推:“留给你老婆吧,憨批。”
他哭得更大声了,我第一次见到他哭,也是第一次知道他原来这么能哭。
我突然过意不去了,安慰他:“男生都不会和初恋在一起的。”
比如樱木花道和赤木晴子。
拓海和夏树。
柯景腾和沈佳宜。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的意思是我是樱木花道?”
虽然这傻子的脑回路这么多年我一直没太能跟上,但我还是气笑了:“你是狗屎。”
其实我一直没太明白,明明没法动情,为什么他会提出和我交往。
后来大学毕业,我经历了一段非常头疼的找工作的时期,我才能稍微体会到一点他当时的心情。
就像一份注定会被打回来的简历。
明明知道不适合自己,明明知道自己胜任不了,明明知道自己的专业完全不对口。
但是太想试试了,万一呢,万一呢?
而我这个不负责任的HR,收下了许谦了简历。
经历过一段时间的试用期后,我当然比他更清楚,他胜任不了。
所以就只能辞退了。
说真的,我一直以为他会先“辞职”,而不是我“辞退”。
可能是他实在是太中意我了,明明和我恋爱是那么累的一件事,许谦却一直在克服。
他对我一直都很好,可惜我没有柏拉图的那个思想高度。
他像在为我做梦,那我就陪他做梦。
但是梦醒了,我要叫你,我们不能一直在梦里。
他看我的眼神永远是心疼大于心动,爱大于喜欢。
是爱情吗?
如果我去问他,他肯定会说,是的。
光是想想他那个坚定的眼神,我就高兴。
但也只是想想了。
有些问题,不必再究。
分手后,我还是和他保持联系,不知道为什么,对于破镜重圆的可能性,我有充足的自信说0。
联系还是联系,时不时聊聊天,只是再也不会跑到另一个城市去看对方了。
省下好大一笔钱。
再度重聚,是一年后的高中同学聚会。
我看着他,头一次感觉到了陌生。
我和他认识了十几年,从来没有这么久没见过一次面。
他看着我,张了张嘴,喊:“咱皓来了。”
咱皓,是我和他恋爱以前,他对我最常用的称呼,有事情求我了,才喊一喊皓哥或者皓皓。
闹腾的时候,就喊我狗屎或者稻草。
我笑着,走了过去。
我俩很自然,和许多很久不见的老友一样,聊了很多。
无关爱情的,聊了很多。
聊到最后,我没忍住,问了他一个好奇许久的问题:“你是不是阳|痿啊。”
他看着我,一脸震惊。
看我是真的认真地问这个问题,他气急败坏:“不是!我健康着呢!”
柿子和橙子和高中那会儿一样咋咋呼呼,见许谦提了突然嗓门,立马凑过来问怎么了怎么了。
我指了指他俩:“积点口德,祸从口出。”
“你才是吧!你还好意思说别人!”许谦嚷嚷。
我扭头给了他一拳:“去你妈的。”
后来还会一起出来喝喝酒唱唱歌,当然,是拉着柿子和橙子一起。
我在饭桌上讲那晚背着他,一路走一路摔,摸爬滚打了十来公里,才到了宾馆。
柿子和橙子笑得前仰后合:“皓皓,你口才比以前好多了!以前都不会开玩笑的!”
“不许叫我皓皓!”我给了他俩一人一脚。
当然,我没说那晚我对许谦说的话,也没提许谦对我说的话。
我已经习惯不说了。
看许谦的表情,他那晚喝断片了,估计也忘光了。
我挠了挠眉心,痒。
他看着我,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再后来?再后来就没什么好聊的了。
我在我工作的部门认识了一个女孩子,一张娃娃脸,胆子有点小,讲话细声细气的,人却很老实很善良。
女孩叫倩倩,有一次我带着她出差,正好经过许谦工作的城市。
许谦要请我吃饭,我不好把一个女孩子扔在一个她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问许谦能不能带上这姑娘。
许谦说能啊。
后面的发展,你们估计也能猜到。
女孩真好啊,眼里的光都不加掩饰。
许谦还是和以前那样自恋张扬,美女姐姐们还是觉得他油腻。
但倩倩却很喜欢他的幽默风趣,和他有些不正常的反射弧。
和我当年真的一模一样。
但他和倩倩在一起却又是两年后的事情,倩倩辞掉了我手下的工作,临走时她说一定要请我吃一顿好的。
我同意了。
我和她聊得很愉快,她说她和她男朋友相处得很好,真的很谢谢我。
我一挥手,害,客气啥。
接着她说,许谦和她说了,我俩在一起过的事情。
我的手停在了半空。
“他说这件事我有权知道,毕竟另一半和男性有过恋爱史......”倩倩轻轻咳嗽了一声,“余主管,我说这个没别的意思,就是和您说一声,我知道这件事儿了。”
我顿时有些尴尬:“啊,他不是gay......你不用担心骗婚什么的。”
倩倩点点头:“我知道。”
“你不介意就好。”
“刚开始知道的时候是很震惊的,半天没有消化过来,许谦说他当年是真的爱过你,我真的吓了一大跳,”倩倩两只大拇指不安地搓动者,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主管,您对他......”
“爱过,”我及时打住这姑娘,“没别的了,如果说现在,父子情吧。”
女孩笑了起来。
我想她是真的喜欢许谦,许谦也是真的喜欢她。
毕竟知道了这件事还能继续好好地在一起,喜欢是唯一的理由。
再后来,倩倩去了许谦的那个城市,我的工作越来越忙,许谦的事业也到了上升期,我俩联系的次数越来越少,又或许是不约而同的默契,给女孩一份足够的安全感。
一直到如今,这几年我和他再见的次数,都比不上高中的时候一堂课偶然对视的次数。
只是过年时期的他小心翼翼的问候,总让我觉得那场恋爱也没白谈。
让这么一个大好直男对我愧疚这么多年,我血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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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场宴会散了,我和众人一一别过,往餐馆外走。
同行的伙伴问我:“许谦的婚礼,你去吗?你那么忙。”
“再忙也要去啊。”我笑着说。
“听说新娘是你当年介绍的?”
“对啊,我可是娘家人。”
“哎哟,真好,你俩不愧是当年穿一条裤子的兄弟。”
我笑得更大声了,突然又想起一件小事。
还是初中的时候,他又买了一朵玫瑰,缠着临校的女孩不放。
我看着他那副小流氓的样子无名火气,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他毫无防备地被我踹倒在地,然后我狂奔他狂追。
女孩终于发出清脆的笑声,越来越远。
“余皓!车来了!”
我似从梦里醒来,连忙往出租车里钻。
又是学校小店开始卖同学录的季节了。
他当年也给我写了同学录来着。
也是四个字。
“我喜欢你。”
我望着不断后退不断变换的路灯,轻轻地摁了摁眉心,无比惬意地闭眼。
可能对我而言,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什么可以遗憾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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