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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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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谈恋爱是什么样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和他一起做题,做出来会找他炫耀,他吃着零食托着脑袋,说你真无聊。我嘁了一声。他将薯片嚼的嘎吱嘎吱响,突发奇想地问我,说许眠,你的初恋是谁。我说我没初恋,我的初恋是你,他说你放屁,你这明白一幅受情伤的模样。我说你才放屁,你哪只眼看到了。他说你别说,我还真是看眼。

我看向他,他说你别动。他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个镜子,先照照自己炫酷的发型,又把镜子递给我,拿书本遮挡我的脸,只露出我的眼,“你看,你自己看。”

镜子里的人眼眶湿润,眼神虽然没有情绪,却透露着极度的依赖。我猛然将镜子扣下。

放屁,这是谁都不可能是我。

我不认。

我继续埋头写题,他继续在一旁将薯片嚼的嘎吱嘎吱响。前面的同学扭过来,没好气地说:“同学,自习室请不要吃东西,好吗?”

我叹口气,带着他去吃东西。

饭馆里,我看着备忘录里记的倒计时,再有几天就放假了,再开学就是高三下学期了,我和母亲定的是学杨华,下学期出国,恰好杨华上次回来,也传授我很多经验,还向我推荐了一些老师。她说留在这儿的确没什么好的,这里吃人不吐骨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这句话说的指向性非常明显,我只敢听,没敢搭话。

“下学期我就出国了。”鬼使神差的,我把这句话说给同桌听了。他一愣,先是说好啊,出国好啊,发自内心的替我高兴,又想起什么似的融入身份,说我负心汉,都要出国了还和他谈。我笑笑,给他夹了很多菜,“出国我就不回来了,和你一刀两断。”

他香喷喷地扒拉着饭,点着头控诉我:“嗯嗯,不回不回,王八蛋,爱回不回。”

我笑了。

“你……没事吧?”他问我。

“没事啊。”能有什么事,这值得开心的事。

他噢了一声,“感觉你不太对。”

“少感觉了。”我呛他:“你的数学题都是你感觉的,感觉出来几分。”

他撇撇嘴,不和我计较。

后来放假,杨赴意回来了。我刚进家门,就看到他坐在沙发上,面前放了一杯茶。我左右看看,没看到我母亲,也没看到二妹。他背对我,却像长眼似的,“阿姨和妹妹去公园了。”

我点点头,换了鞋,朝卧室走去。他却站起身面向我,很平静地问:“你要出国。”

我心里慌了一下,下意识停住脚步。

我们距离不过几步,一切都静悄悄的,我没有面对他,也没有回答他,只是在心慌中继续朝卧室走去,他跟着我走了几步开始向我走过来,我猛然推开卧室门的瞬间被他摁在墙上,昏暗的光线一片漆黑,我心跳剧烈,看不清他,闻到他身上的淡香,他穿着质感极好的衣服,带着一丝冰凉的触感。

我的心跳太快了,他应该是听到了。

“下个月你就十八岁了。”

他松开我,“办场‌‎成‌‍人‍‍礼再走吧。”

我咽口唾沫,他跨步离开。

‌‎成‌‍人‍‍礼。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后向早在杨家打工的佣人了解,杨家没有办‌‎成‌‍人‍‍礼的习惯。母亲说是杨赴意会说话,好听点是‌‎成‌‍人‍‍礼,不好听就是告别宴。告别宴,是应该有一场告别宴。虽我在心里已向他们告别过,也觉得没什么好告别的。但对于杨赴意来说,在他的角度,他的确是拿真心对过我,而我也的确伤害了他。有始有终,也算体面人的结局。告别宴一过,就真的是往事既往不咎,往后各自安好。

人都把话说出来了,我也不能驳人家的面,着手准备告别宴的事,时间过的飞快,告别宴的前几天,我才知道杨赴意连我最讨厌的杨国民也请了。

请就请吧。这次我预先准备了防身用品,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他如果再敢对我母亲动粗,我一定会加倍讨回来,冒着后续坐牢、被整死的风险我也认了。

我和母亲商量了,一起出国目标太大,杨国民也不一定会让我们抱着二妹远走高飞,所以我的打算是我们先自由一个,我先出去,然后再把她们接过来,反正杨国民不常在家,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们指不定已经去哪儿了,而更关键的是,我们攒下的钱,目前也只够送一个人出国,如果我以学习的名义,有学校宿舍可以住,学校食堂可以吃,就更能省一笔钱,再找个零工或者兼职在假期干着,不出两年一定能把母亲和二妹接过来,到时候正好赶上我上大学,最好再通过学校申请陪读,如果不行就再想其他办法,总之先离开狼窝再说。

一想到未来的美好生活,我就劝自己忍一忍,先忍一忍,再忍一忍,不能前功尽弃,不能半途而废,不能自己毁了自己,父亲已经不在,我再出点事,留母亲和二妹可怎么办,没人撑腰也没人护着,还不是任人拿捏。

我调整好心情,穿上了为‌‎成‌‍人‍‍礼准备的西装。

那是一套白色的西装。我去西装店时,老板看看我后恍然大悟,我说要黑色的,他说黑色的需要现做,订制,材料布匹什么的很麻烦,需要两个月,而且价格昂贵,那我肯定是等不起的,只能选了他推荐我的白色西装,没想到意外的贴合。

镜子里的自己似乎真的是大人模样了,我整理好衣服,走了出去。

这次的‌‎成‌‍人‍‍礼是在院子里举行的,像一场小型派对,好在的是没多少人来,除了有几个是杨国民的朋友和亲戚,还有几个我不认识的保镖,以及家里的佣人也都参与了进来,我唯一邀请的只有同桌。他的目光来回扫视着,一边感慨一边骂我,感慨这家里是真有钱,骂我平时是真抠搜,当他知道我是所谓的杨氏集团二少爷的时候更是一口红酒喷出来,看着不远处站在清池边的杨赴意,“那该不会是你哥吧。”

我点点头。

“哎呦我操。”他啧啧两声。

二妹穿着公主裙在花园里起舞,管家给她放了欢快抒情的音乐,大家说说笑笑,一片祥和幸福的模样。我看着杨赴意的背影,不知道他为什么没带女朋友。他似乎察觉到我的注视,转过来正好和我对视,我有点尴尬,端着酒杯朝他走过去。

站在他身边,我比他矮一个头。他低下头看我,嘴角挂着浅浅地笑意,点评着:“白色很适合你。”

我握紧了酒杯,“谢谢。”

他眺望着远方,没再说什么。我张张嘴,问了一个脑子短路的问题:“怎么没带嫂子过来。”

他好笑地看我一眼,扭头看了一下,“你邀请的谁。”

“男朋友。”我说。

他没有丝毫惊讶,点点头,喉结微微滚动,唇齿间重复了一下这三个字,“男朋友。”

“学杨华?”他问。

“不至于。”我扭头看一眼,同桌吃甜品吃的正嗨,有一丝丝丢人,我咽了口唾沫,说:“他很可爱,我很喜欢他。”

“他知道你要出国。”

“知道。”

他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树梢上的月亮很漂亮,掩盖了旁边星星的光亮,他说:“我要毕业了。”

我抬头看他,不知道这是说的哪门子话,毕业,进集团,工作,结婚,生子,这不是正常吗,难道他在惋惜?还是面对未来迷茫。

我不知道说什么,便没搭腔。

“出去了还回来吗。”他问。

我摇摇头:“不回来了。”

他没有说话。

我后知后觉想是不是不应该这么说,但是我们已经井水不犯河水,我出国了对他应该也算件好事。

二妹的舞蹈告一段落,大家欢呼鼓掌,我转身要走,他突然说:“记得我让你看的控股数据吗?”

我下意识停下脚步,他转过来面对我,面对在场雀跃快乐的所有人,目光准确无误地停留在杨国民身上,高脚杯里的红酒轻轻晃啊晃,风吹过,带着一股浓郁的酒香。

“现在集团控股人是我。”

他轻轻在我耳边说,我瞬间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头皮都在发麻。

“我还欠你一份‌‎成‌‍人‍‍礼,眠眠。”

我猛然看向他,他闲庭信步地离开。没多久宴会结束,我让管家把同桌送回去,看着心满意足的人们,心里的不安和恐惧迟迟挥之不去。母亲看我脸色差,问我怎么了。我摇摇头,不知道怎么说。我不算了解杨赴意,但冥冥之中我知道,要发生什么了,就在今天晚上。我把母亲和二妹都送回卧室,心里有一种极强的,不可置信的因素让我心慌,夜已经完全压下来了,很晚了,我的理智告诉我要回去,我的感性却一直催我去看看,去看看,去看看真相,去看——

书房的灯亮着,门开了一道小缝。

这是杨国民的领地,他从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鬼使神差的,我推开那扇门。

他坐在椅子上挣扎,脸憋的又青又紫,脚不停地乱蹬,直勾勾地盯着我,血丝和眼泪侵占眼眶,伸手抓我的姿势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我腿一软,靠着墙差点跪下,杨赴意站在他身后,紧紧地勒着他的脖子,我挣扎着过去想制止这场杀人的罪行,杨赴意看着我,猛然一用力,我甚至清晰地听到什么断裂的声音,砰的一声,杨国民的头砸在红木书桌上,瞪着眼,断了气。

我不可置信地后退,疯狂想要逃离这里,下一秒就被人抓住头发拖回来,我奋力挣扎,他抄起旁边的胶带将我的嘴粘住,早已备好的麻绳将我捆的结结实实。

我想说话却吐不出音节,他站在那儿整理衣服袖口,暖色的灯光,将他的侧脸打的柔和而温柔,他拖着我的后衣领,将我扔到车上,我挣扎着下车,被参加宴会的保镖摁住。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都是设计好的。他指派两个人处理杨国民,很快我就看到他被人抬了出来,上了另一辆车,下一秒,他朝别墅走去。我疯狂大叫,他停了一下,转身朝我走过来,撕开我嘴上的胶布。

“哥……哥……”我哀求地看着他,控制不住地流泪,他深深地看着我,低头吻我的嘴,连带着湿咸的眼泪,舌头在我麻木的口腔里作祟,吞咽不及的唾液顺着嘴角流下,我傻了一样地看着他,他转身走了,胶布重新勒住我的嘴。我眼睁睁看着他上楼,敲响我母亲的门,将她和二妹带出来。

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嘴里还残留着他喝的红酒味。

很快别墅的人都清空了。他重新走到我面前,给我松绑,递给我一根火柴,示意我点燃不远处的烟花。

我一边哭一边抽气,点燃的瞬间,巨大而又绚烂的烟花在天上炸开,他从后面抱着我,说这是他送我的‌‎成‌‍人‍‍礼,问我喜欢吗。我僵硬着没回,他掰过我的脸,咬我的嘴,舌头不知深浅地探入,说了最后一句话。

“跟你的小男朋友分了,他惹不起我。”

下一秒,我眼中的别墅轰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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