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不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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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徽逆着光看向对面那个突然被师公推上的少年，看他长得眉清目秀，就是比五师兄矮了点，应该还没开始蹿个子。

扩了下肩，李徽顿时胸有成竹，准备在那个没见过的二师伯面前给爹长个脸。她直接跃起，一脚往明永昫踢去，准备在他侧身闪躲的时候，再出双掌。

明永昫果然侧身，但同时也伸手接下那两掌。衣袖摩擦间，两人手掌翻转间过了个来回。方才与五师兄比试时，李徽出招的速度比他快，所以不疾不徐地攻击等对方应对，练习师公前两天刚教的推风掌。如今几招下来，李徽发现明永昫的掌风甚至比自己快上两分，她两掌撑着他的手臂，借力一跃，一个空翻落到明永昫身后，一掌很快往他后背击去。明永昫听得掌风，弯腰侧头，从肩上抓住她手臂一扭。李徽只得另一手按住他肩膀，顺着力道又一个空翻，背身落到明永昫面前，并立马转身接住他的攻势。

和不如自己的对手比试，刚学的推风掌游刃有余，可对上比自己更快的，李徽顿感吃力，她已然提不上自己的速度，推风掌“化实为风”的口诀排不上用场了，她赶紧换了招数，但仍是不敌。两人四手四足，拳掌来回间，李徽被逼得步步后退，最终出了界。

“承让了，师妹。”明永昫收了招，掸了掸袖口。

李徽一双水灵的大眼睛瞪着对面的少年，抿着嘴两颊气得鼓起，转身跳下台，推开人群跑向师公。

“师公！师公！我要学新的招式！我要学！”李徽垂眉，抓着李云深的衣服摇着撒娇。

李深云抚摸李徽的头顶，眼神柔和。

“你给我站好！像什么样子！”李三寿头一句还大着声音，看着女儿鼓起的脸，第二句已经没了声势，牵过她的手，带到明成安夫妇面前，介绍这个让他头疼的女儿。李徽乖乖地喊了“二师伯”和“师伯母”，但对着回到父母身旁的明永昫，一声“师兄”叫得不情不愿。

一众人往正武堂去了，弟子们也都散了，明永昫被大师兄俞清东揽着肩膀走在最后。

“永昫你完了，这丫头要盯上你了！”

俞清东话间颇有些幸灾乐祸。

“怎么说？”

“你赢了她啊！还是当着师公和这么多人的面！你这次在山上住多久，我看她就要烦你缠你多久！”

明永昫挑了一边眉，“师妹看来很喜欢和人比试？那你这个大师兄不是更会被盯上？”

“唉，一开始当然是啊，赢了会被缠着过招，输了又对不起我大师兄的名声，师公又宠她，头一年可苦了我了。今年师傅开始教我处理些门中事务，我这才躲开啊。”俞清东大吐苦水，“天天大早上跑到你房间外面敲门，饭还没吃完就坐你对面盯着你吃饭，＇大师兄，我又学了新的＇，天哪，我做梦听见都要被吓醒！”

作为钱一禄的大弟子、入云派的大师兄，俞清东被这个丫头“欺负”得有些狼狈。明永昫往前一望，见李徽正乖巧地被李深云牵着，却是对接下来的一月有些隐隐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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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并没有人来敲响明永昫的房门。他同过去一样穿着练功服出门，先去习武场和师兄弟们一起出早功，然后到辰时跟着人群往膳堂拥去。一群小伙子吃饭又吵又闹的，等他们打仗一样吃完后，各自回房稍微休整一下，辰时五刻便要去书斋听课。

明永昫回了小院，正巧遇上孙书柔带着仆人出门，说是要去山下镇里给李徽买些礼物。

“昨天不知道你三师叔回来了，也都没准备女孩子的东西，现在只好去镇上看看了，娘记得山下还是有几家不错的成衣店。”

看着娘亲往山下走去，直至背影被林木遮住，明永昫转身进了后山。

壁山之所以取名为“壁”，是因为山的北面有一近乎垂直的峭壁。早晨的阳光透过林间的缝隙，落下无数斑驳光影，明永昫走出这片林子，就见峭壁旁一片宽阔的平地。李徽正在此处练武，腿风扬起了点地上的沙。他往右走去，那里有一张石桌几个小石凳子，桌上摆着些茶水点心，李深云正坐着。

“师公，”明永昫坐到李深云一旁，给自己倒上了杯茶。

“昫儿你看看，”李深云示意他去看前方李徽在练的招式，“是推风掌。”

明永昫认真看了几招，“师妹的招式练得很稳，但内功上……”

昨天看了一场更比了一场，明永昫看出在她与五师兄的比试中，李徽赢在实战方面的娴熟，但她的内功基础其实相对不佳。

“早些年你三师叔带着她在塞外游历，也不曾教她入云派的内功心法，外家功夫学得也杂了些，”李深云言语间颇有些惋惜，“这两年虽长进不少但肯定是赶不上你从小的底子。”

明家作为武林三大世家之一，家主的长子自然倍受重视，再加上入云派的这一层关系，明永昫自小便被传授两家武学所长。

“永昫明白，不过，”明永昫目光炯炯，“依师妹的性子，定也乐意与我切磋，和师妹过招定是大有益处！”他说着，茶杯磕在石桌上一声轻响，人一跃到李徽面前，右脚在沙地上划出一个弧，站定伸手亮掌。

原本昨天就在大庭广众下输给了他，今天一大早还过来讨人嫌，李徽左脚跃起，另一脚借力直接当头踢去。

明永昫偏身，皱眉，“你怎么这么喜欢踢人？”

“踢的就是你！”李徽一击不中，拳脚齐上。

李深云就坐着看两个孩子过招，不过看徽儿的样子倒像打架了。永昫这孩子有分寸，他也放心。虽然昨天三寿反对他教得太多太快，口口声声“揠苗助长”，但徽儿是个练武的好苗子，推风掌这种内外兼修的功法如今对她如今最有裨益。武术在实战中变幻无穷，比试、切磋是促使功力精进的好方法啊。

那边，明永昫用脚勾住李徽小腿一挑，李徽顿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气得她直接往从地上抓了一把沙石往明永昫身上扔去。

李深云不禁笑了一声，李徽回到石桌旁就嘟着嘴把脏手往师公的白袍子上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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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明成安夫妇回了通州，把明永昫留在了壁山。

又是一日清晨，李深云回前堂处理事务，李徽明永昫两人已比试了几回，便一起坐在石桌旁休息饮些水。

“听清东师兄说，他之前要是赢了你，你会纠缠他好久，但怎么都没见你来找我呢？”明永昫看着女孩咬了两口酥饼，饼渣落在了桌上。

“唔，我爹早早提醒过我，说绝对不能像对其它师兄一样去打扰你，”两三口吃完酥饼，李徽又拿起一块糖糕，“我爹说了，要是二师伯过来告状，我今年的压岁钱就没有了。”

“现在我爹回去了，肯定没人告状的！”

李徽擦擦嘴，拍了拍手，站起身对着明永昫咧嘴笑道，“大师兄那是他不乐意，你这不是每天自己会过来吗？起来起来，再来一次！我这次肯定赢！”

明永昫一愣，李徽已经在旁摆好了起式。

“明！永！昫！”

“好！来！”

在接下来的一月里，两人几乎每天都会在后山过招，在李深云的指点下，李徽赢过几回，但还是输的更多，她都快输得没脾气了，两人也渐渐熟络起来。

一天傍晚，刚结束了一场小比试，二人坐到树上，李徽说着自己之前跟着爹爹待在塞外的日子，那有牧人骏马，落日草原，那是和中原完全不同的世界。明永昫转头看着女孩，橙色的太阳落了一半，红了整片天地，映着女孩柔嫩的脸颊，他突然觉得有点点金光从天边跳过她飞扬的眉间又跳到了那双明亮的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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