葱姜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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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自己到底……在被谁爱着？

把他送到医院的人是谁，帮他换花的人又是谁？

那个时候，老管家口中的少爷，究竟是夏衍，还是夏邺？

牵着夏邺的手走出高楼大厦的那一瞬间，刺眼的阳光就这么扎在了他毫无防备的双眼上，接踵而至的眩晕感迫使他不得不停下脚步。

朱晓眼前出现了一阵可怖的白光，恍惚间，他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在来到高新区前，朱晓非常笃定地做下决定，今天一定要将夏邺归还夏家。

如此，他和夏家之间的纠葛也就到此为止。

但他刚刚看见夏邺模仿自己难以呼吸、浑身过敏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在夏家的那些年，似乎错过了许多不该错过的。

他将自己的新手机号留给了杨晓桃，请求她一看见夏衍回来，就立刻给自己打电话。

如果现在的夏邺给不了自己答案的话，朱晓愿意花时间等夏衍回来。

那一刻，他不仅会将夏邺交还夏家，更会堂堂正正地为自己寻得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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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嫂，晒。”站在身侧的夏邺看见朱晓眼眶发红的样子，主动抬起手替他遮阳，朱晓怎么挪脚他就怎么移动，用自己宽大的手掌，寸步不离的给朱晓在脑袋上支起了一个遮阳小帽。

“嫂嫂走一步，我就跟着走一步，嘿嘿。”大个子笨蛋笑嘻嘻地说，汗水沿着鬓角哗啦哗啦的向下流，一颗颗滴落在衣物布料上，没走几步就染湿了一大片的肩头，看起来滑稽又可怜。

朱晓没忍住，抓住那只距离自己额头仅有几毫米的手掌，放在自己柔软的手心里面珍惜的摩挲了好几下，才满眼酸涩说：“嫂嫂，嫂嫂请你吃饭好不好？”

虽然打不起出租车，但朱晓还是请得起一碗凉面加一杯绿豆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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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小店距离夏邺公司不远，走路过去也就不到二十分钟的距离。

由于夏衍公司地处开发不久的高新区，街道上移植的行道树都还低低矮矮难以遮阳，路过的共享单车在太阳下干晒着，黑色的座椅烫得能煎鸡蛋。

宽敞的车道上不时驶过辆辆高级轿车，泛着白光的街道上一前一后走着两个汗流浃背的人，用自己年轻的身体，固执地与充斥冷气的高楼大厦割裂开来。

出了这一片后再往郊区走，便是拥挤的城中村还有充斥扬尘挖机的建筑工地。

但若是从高处看下来，高楼大厦占据的面积不算多，低矮的楼房还有狭窄的街道才是这片土地的王。

朱晓轻车熟路的领着夏邺穿梭在小巷子里，身侧经过了许多卖15元自助盒饭、32元自助小火锅还有天津煎饼果子的店铺。

两个人硬生生忍着路边食物香气的‎‌‍‌‎诱‍‌‎‌‍惑‍‎，直至走进一家安着透明玻璃门，贴着各类生抽、陈醋广告的店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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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拉开玻璃门上变形的铁质把手，冷气与面香即刻扑在了两人身上，瞬间赶走了朱晓与夏邺身上萦绕的燥热不安。

这是朱晓第一次带夏家人来这里，掉屑的卷纸松松散散摆在桌上，经年累月产生的油垢是抹布擦不掉的，丝丝红油浸入了木头桌子里。

朱晓虽是穷的坦坦荡荡，但依然还是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这是他第一次请夏邺在外面吃饭，但朱晓唯一能请得起夏邺吃饭的地方，也就只有这类藏在城中村里面的苍蝇馆子了。

他弯腰替夏邺擦干净了椅子还有他要用的那部分桌子，这才红着耳朵尖儿邀请他坐下：“坐，坐吧。”

虽是小店，但这家店还是有许多值得称赞的地方，例如老板大方，面条好吃劲道，黄瓜丝给的多，辣椒油喷香，最最重要的是，还有充足的冷气。

你看，多棒的地方，多适合……像他一样的人。

穷还抠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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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嫂嫂！”夏邺大声说，快快乐乐地一屁股坐在了吱嘎作响的木头椅子上，这声音吓得朱晓的小心脏都颤了颤，生怕夏邺一屁股把椅子整塌。

“小伙子，你可好久没有没来了哦，原来你一周可至少要来个两三次啊。”卖面的大叔穿着一件洗到松散的老头衫，脖子上还挂着破了洞的棉质毛巾。

他乐呵呵地用手上的毛巾再擦了把桌子，看了眼夏邺后问：“你这是换了工作？这次还带了朋友？”

“嗯，朋友。”朱晓答，“也……换了工作。”

从夏家的仆人摇身一变，变成了便利店常驻收银员。

“还是吃凉面？不加葱姜蒜？”

“两碗凉面，这次要加葱姜蒜，还想要一碗泡菜，哦对，还有两杯冰的绿豆沙！”朱晓笑着回，手上慌忙按下夏邺的乱摸乱动，“在这里吃，麻烦其中一碗凉面里面加点芝麻酱，谢谢啦！”

“哟，口味变了？”老板打趣。

“我也要，加麻酱。”夏邺戳了戳朱晓，似是在埋怨朱晓不问问他想吃什么，“一，一样的，吃一样的。”

“行，那就两碗凉面加芝麻酱加葱姜蒜，另外还要两杯冰绿豆沙，对吧？”老板最后再确认了一遍。

朱晓“嗯”了声，伸手拍了拍夏邺的手背，转身扫码付款。

“支付宝到账，18元——”

电子喇叭的声音响起，朱晓接过老板递来的两杯绿豆沙，还有两根黄白相间的塑料吸管。

“原先在夏家的时候，你们不是都喜欢吃那种清爽的面条嘛。我就以为你不要来着。”朱晓小声解释。

“咵咵”两声后，他大口嘬着自己那杯冰绿豆沙，口腔被凉丝丝的绿豆味儿占领。

朱晓递给夏邺另外的那份，插好吸管的、溢出冰凉水汽的绿色塑料杯，抬颌示意他可以直接喝。

“我就喜欢吃那些黏黏糊糊的面条啊、米粉啊啥的，和你们不一样。”朱晓猛吸一大口冰沙，凉意在口腔中冲撞，他的腮帮子一股一股，“你们还喜欢一年四季喝冰的咖啡、气泡水。我身体没有你们那么好，只有夏天热到不行的那一两个月才敢喝凉的东西。”

“绿豆冰沙，喜欢。”夏邺看着面颊鼓起两个球的朱晓，一口直接半杯下肚，暑气瞬间被这杯三块钱的小东西击退，他满脸餍足。

“嗯，我看你原来和夏衍一起出门吃饭的时候点过，在一个亚洲融合菜的餐厅，但是那杯要158块。”朱晓的耳朵尖又红了点，“用好漂亮的玻璃杯子装着的，上面还插着几片新鲜薄荷叶，绿绿的，叶片上面还有细小的绒毛。”

那天是他第一次与夏邺、夏衍两兄弟坐在一桌吃饭。

朱晓记得清楚，那会儿自己还在忙大学社团招新的事情，活动一结束匆匆赶到餐厅里，身上的文化衫都还来不及脱下。乱糟糟的发型、流汗的面颊，还有简陋的衣裳与高档的餐厅格格不入，于是他可紧张、可害怕来着。

“那个，不好喝。这个，好喝。”夏邺抬了抬手中快要喝完的绿豆沙，猛吸一口直接空杯，吸管发出与空气战斗的”噈噈“声，及其的实诚与悦耳：“甜的，喜欢。”

“真的？”朱晓听到这个话笑眯了眼，转身对着厨房里面忙的热火朝天的大叔，大声说：“叔叔，再来一杯绿豆沙，谢谢！”

“好嘞！”戴着手套抓黄瓜丝的大叔秒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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